“刚才真是吓死我,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奋不顾身地去驱鬼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话里话外都是担忧和不解。
他们各个声如洪钟,生怕老太太听不见一样。
“这家伙吵吵巴火,给我震得脑瓜子嗡嗡的。”江屿澈揉了揉耳朵,以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她到底是真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
路峻竹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南星的三伯说:“奶奶,他们两个不也会点东西吗?您何必亲自出手。”
“南星是我的亲重孙,还那么年轻,舍出我一把老骨头去救也值得,我怎么能让不明不白的东西把他给害了呢?”
“他们要是功夫到家也不至于在里面耗那么久了。”南玉璃回过头来望向两人,满脸倦容,“对于帮助星星的事我先替全家人感谢你们,但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一旦把握不好不仅救不了他,连你们也会受到伤害的。所以请不要贸然行动了,可以吗?”
江屿澈是真憋了一肚子火,之前还说他们是“高人”,居然这么快就变了卦。
说他功夫不到家也就算了,毕竟他对这些一窍不通,可路峻竹是什么人啊?他们说这话不纯粹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江屿澈咽不下这口气,他正准备说几句,路峻竹比他更快。
“这件事是我冒失了,我阅历浅薄,目光短浅,险些酿成大错。”他语气中带着歉意,“幸好太奶奶及时相助,再有紫圣仙师暗中庇佑,南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好嘛,几个形容词是一个也不沾,与其说是自嘲和认错,倒不如说是暗戳戳的阴阳怪气。
南玉璃没听出来,还真以为路峻竹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是南星的朋友,见他有事也不愿袖手旁观,所以才跟着他来的,对不对?”
江屿澈觉得她这问题有点像挖坑,只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昂,其实是觉得泉川风景好所以来旅游的,就像你们说的,南星哥的事严重,我们俩心有余力不足啊。”
“不不不,你们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南玉璃说,“这有一件事,还非要是你们做不可。”
江屿澈刚想问问是什么事,南星的太奶奶在这时轻咳几声,不多时,她的咳嗽声愈演愈烈,腰都直不起来了。
南玉璃大惊失色,连忙轻抚她的后背,“奶奶,您还是先上车好好歇歇吧,庙会那边还有其他神巫,我们不急。”
说完他们就扶着老太太往车上去了,安置好老太太,其他人也三三两两上了各自的车。
“你们上我的车吧?”三伯招呼他们,然后指了指后座,“车上正好还有两个位置。”
江屿澈有些犹豫,下意识地张望南星太奶奶上的那辆车。
“可是还没告诉我俩到底要干啥呢。”
“没关系,反正我们都要去庙会,到了地方再说也不迟。”路峻竹也不客气,开了车门就上去了,“阿澈,上车。”
江屿澈便跟着上了车。
为了避免行车过程中他们问东问西,搪塞起来麻烦,江屿澈决定先发制人。
“老太太刚刚咋咳得那么厉害呢,没啥事吧?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再给拖严重咯。”
“神巫占卜驱鬼后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后遗症,巫医不通,去医院也没用。”坐在副驾驶上的五伯见怪不怪,“咳嗽几声都算轻的了,搞不好还要折寿嘞。”
这话他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是神巫,那这肯定不是她第一次驱鬼了,如果折寿的说法是真的,那她怎么还能活一百多岁?
“占卜算是泄露天机,确实有可能损害寿命。”路峻竹先是肯定他的说法,接着话锋一转,“但是老人家身子硬朗,并无大碍,除正常衰老外想来所有的后遗症也不过是小病小痛。”
“话可不能这么说!”五伯矢口否认,转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看奶奶现在身体还不错,其实她隔三差五就得生一场大病,还都特别严重,有几次都快不行了,然后我们就得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说到这里,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但是奶奶福大命大,总能转危为安。说来也是玉璃有办法,虽然她没能继承奶奶的通神能力,起码也懂一些皮毛,可比我们这些门外汉强多了。”
“哦?”路峻竹来了兴趣,“难道说玉璃姑姑还有治病的方法?”
“当然了。”
五伯刚要说,三伯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事都过去了你还拿出来说,忘了刚才还讨论天机不可泄露的事了吗?”
五伯自知失言,撇了撇嘴,闷闷不乐的结束了话题。
江屿澈大为失望,据他观察,南星的五伯心直口快,和南星性格很像。
当时也是他顺口说出南星四伯的事,他本来还以为能多问一点,结果又被打断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神奇。”路峻竹说,“看老人家的状态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其实这样更可怕不是吗?”三伯接话道,“就像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江屿澈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回光返照。
五叔说,“爸妈和其他叔叔伯伯最多也才活了六十岁,没一个能替他养老送终的,照我说啊,趁我们现在没病没灾,还能风风光光把她送走,这要是再熬几年……”
“净说胡话!”三伯瞪了他一眼,“奶奶三过鬼门关而不入肯定是有未完成的任务,说不定是成仙的预兆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两人围绕这件事争论不休,恰巧他们也到了夜海庙会的举行地点,最后三伯恨恨说了一句:“你最近这个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让人看笑话。”
等把车停好后,其他人已经在入口等候多时了。
见他们来了,南玉璃也只是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并未直说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南星的太奶奶似乎精神好了一些,咳嗽的频率也明显降低,只见她和南玉璃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但周围太吵,江屿澈也听不清。
一路上遇到她的人都毕恭毕敬地朝她打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紫圣仙师呢。
庙会正开在海滩上,周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眼望不到尽头。
旁边海浪微涌,翻腾之声完全被小摊商贩们的叫卖声掩盖,尤其是卖面具的摊子,更是人山人海。
人们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四处闲逛,看得江屿澈眼睛都花了,“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为啥逛庙会要戴面具啊?”
“面具一戴,人鬼莫辨。”路峻竹随手拿起一个面具,往脸上比划几下,“又不是只有人喜欢看热闹。”
这话说得江屿澈凉飕飕,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鹤裕的鬼看戏,虽然最后虚惊一场,可当时却真是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你就是神巫的重孙,南星吧?”摊主突然发问,“喜欢这个面具吗?”
大概是看到他们和老太太走在一起所以误认了身份,路峻竹摆摆手刚想解释,又听摊主说:“别客气,就当我送给你的贺礼了。”
“贺礼?”
摊主一愣,随即改口道:“贺你当祭海卫兵的领头人啊。平时我们也总麻烦神巫,自从与她资历相当的神巫去世之后,泉川可都仰仗南家老太太了。拿着吧,拿着吧。”
江屿澈倒是得到了一个还算关键的信息。
有资格测算吉时的神巫不止一个,但活着的,只有南星的太奶奶。
如果她的目的单纯是想让南星脱险,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用吉时阻拦还假称是天意呢?
而且为什么连卖面具的都知道南星要回来,他们口中的喜事真的只是祭海卫兵的领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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