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跛一跛的,各个身上挂彩,哪怕运气好没受伤,精神也萎靡,哪儿有亲王亲卫的架势。
看来这信使没说谎,的确经过了一场恶战,刚狼狈逃出来的。
卢万山身着官服,望着来驾,四平八稳地说:“好歹是亲王,身边护卫俱是精锐,若是让一帮流民给劫杀了,传出去可不就是个笑话。”
“只是可惜,雍凉不需要大佛,这位宁王看着不像个好相与的,大人,咱们的太平日子怕是要起波折了。”
卢万山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挑了眉道:“大佛从来都是高高供起来,万事自有手下僧众代劳,不是吗?”
这话说得实在有道理,冯阳嘿嘿一笑,恭维:“大人高见。”
说话间,车驾忽然在远远的地方停下,接着一个士兵骑马离开车驾奔驰而来,待到卢万山的面前,冷冰冰地说:“宁王殿下有令,诸位步行上前迎驾。”
说完,不等人回答,就调转马头,直接回去了。
如此强硬蛮横的态度,冯阳这个暴脾气立刻不满道:“不是说城外三里迎接吗,这都快四里了,宁王好大的威风!”
“而且还是步行,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皇上都没有这么大的架子。”
所有的大小官吏都看着卢万山,后者面无表情,只是眯着眼睛盯着那辆遮盖严实的大马车,亲王的座驾,当真华贵雍容。
车驾的士兵也好,随行下人也罢,一同朝这边望着,看不清他们面容,只知道宁王不动,他们也不动,实属傲慢。
京官向来看不起地方官,更何况是这个一脚踏进蛮荒,苦寒的地方官?
卢万山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半晌之后,他失笑了一声道:“唉……养尊处优的皇子,被皇上送到这里来,实在是委屈了,更何况受了暴民冲撞,更得发个脾气,诸位耐心一点,委屈一些,随本官走上两步,将这尊大佛给请出来吧。”
他一番看似大度明理,实则暗讽的话给自己了个台阶,身后的官吏立刻笑起来:“卢大人果然宽容大量,有宰相之肚啊!”
“走吧走吧,咱们就随卢大人一起。”
在一队卫军的护送下,上百个官吏随着卢万山说笑着往车驾走去。
小团子微微掀起帘子,睁大了眼睛,惊叹道:“真走过来了!”
刘珂嗤了一声:“废话,这种当官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你给他客气了,他还得想想你是不是留了后手等他,你要是直接下了他脸,他倒是放心了,觉得你草包,不足为惧。”最终一个评价,“贱得慌。”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方瑾凌心道这大概是刘珂多年混账,横走京城得出来的经验。
他将脑袋也凑了上去,很想看看官员走五百米的场景,可惜还未凑到车窗边,就让刘珂给拽回去了,“一群脑满肥肠的家伙,有什么好看的,今天风大,小心吹到你,又得头痛。”
方瑾凌被自己这娇弱的身体折磨地毫无脾气,只能叹了一声,“好吧。”
见此,刘珂扬了扬唇,“待会儿哥下去,你就呆在里面,别乱看。”
待会儿会发生什么,方瑾凌很清楚,他小声说:“我不怕的。”
刘珂斜睨了他一眼,“不知是谁之前晚上做噩梦?”
方瑾凌:“……”和平年代的娃儿容易吗?
“乖。”
这语气,哄小孩儿呢?
方瑾凌哭笑不得,不过想想接下去他的确帮不上什么,便应了:“好吧。”
不到一里的路,一炷香的时间,卢万山带着官员终于到了刘珂的车驾前,“臣雍凉知州卢万山率领上下官员拜见宁王殿下。”
这声音一来,方瑾凌顿时正襟危坐。
刘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平身吧。”
他说完,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车里,而小团子打开了车门。
众人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马车有了动静,没见到宁王,倒是一个穿着齐整的內侍补服,带着浮尘的圆胖太监先下了马车,然后走到车窗边,弯腰询问:“殿下?”
“让知州上前回话。”声音散漫而高高在上,整一股瞧不起人的味道。
方瑾凌心说,卢万山现在应该很想暗中给刘珂套个麻袋。
“是。”小团子清了清嗓子,看着卢万山尖着声音道,“卢知州,殿下请你上前回话。”
卢万山皱了皱眉,脸上终于露出了不高兴。
他亲自迎接不说,率人步行恭请,可是宁王居然还不肯下来,如此傲慢的姿态,让他极为不快。
而那阉人见他犹豫,更是阴阳怪气起来,“殿下一路从京城到达雍凉,历时两月,颠簸劳累也就罢了,没想到尽还要受流民的气,差点就交代在这里!卢大人,你这个雍凉知州当的好啊!”
小团子一句话就解释了刘珂这一番刁难的缘由。
流民自然可恶,可由着他们作乱的知州也得受他迁怒,难道以为宁王不知道吗?
冯阳憋着一口气就要发作,却被卢万山给按下来了,他冷冷一笑,眼神示意不要计较,等到了城内,自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是下官的不是。”卢万山再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步步走到宁王车驾前,弯腰行礼道,“让贱民冲撞了殿下,下官该死,恳请殿下恕罪。”
车驾旁边站着两名跨刀亲卫,他们与卢万山的距离只有一步,只需抽刀就能拿下他。
车内,听着这陌生的声音,饶是方瑾凌再镇定,心脏也忍不住噗通噗通猛烈跳动,紧张地不行。
他算是知道了,自己的本事充其量只能纸上谈兵,若是身边没有强有力的执行者,所有一切都只是空谈。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衣料……刘珂正要说话,一转头就看到方瑾凌将他的衣角扭成了麻花。
刘珂:“……”明明宰了卢万山这个主意是方瑾凌先提出来的。
真是大胆又胆小,他都笑了。
既然如此,也别打什么机锋,刘珂冷着声音扬声道:“卢万山,这么说你知罪?”
卢万山听着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抬手一拱:“恳请殿下息怒。”
“息怒?”刘珂冷冷一笑,接着一声怒喝,“来人,拿下他!”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只之间,两旁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步,一个按住卢万山,抬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让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另一个抽出长刀,压住了他的脖子,瞬间将他制服。
第69章 认罪
“卢大人!”
这场变故实在太令人意外了,冯阳见此眦目,大喊一声愤然抽出腰上的剑,直指马车,怒吼道,“放开卢大人!”
话音刚落,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他带来的数十个士兵纷纷一边抽刀,一边跑上来。
然而,在此之前,罗云已经高声一呼:“护驾——”
那些看着狼狈,甚至还带伤跛脚的侍卫瞬间一扫萎靡,抽出雪亮的刀对准了雍凉卫军,同时宁王旗大力摇动,示意藏在缓高坡后的骑兵。
因为刘珂神来一笔,让这些官多走了一里路,以至于冯阳的卫军全留在了原地,听到他扯嗓子下令再赶过来也来不及,数百名侍卫早已经将这些官员全部包围。
别看官员也有上百人,可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一个个吃的脑满肥肠,却胆小如鼠的官见到这个变故早已经吓傻了,比流民还不如。
光靠一个冯阳,和几个武官,带着数十人,根本抵挡不住有备而来的宁王亲兵,不一会儿就被缴了兵器,按住身体跪在了马车前,脖子上还压着冰凉的刀刃。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罗云心中大定,对着跑完了这一里路,慢了一步的雍凉卫军喝道:“贼首已拿下,还不快束手就擒?”
“放了卢大人,放了将军!”冯阳的副将之一申兴大喊,脚下却未停,至于另一个不见人,看此变故应当是匆忙调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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