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连连点头,他担忧地看了刘珂一眼,然后下去了。
等到整个帐篷安静下来,刘珂说:“我不能回去,小凌凌,你可以先走。”
方瑾凌没急着说话,而是闷咳了两声问:“殿下能给我倒杯水吗?”
刘珂皱眉看着他,只见方瑾凌歪了歪头,朝桌上的茶杯努努嘴,然后一弯眉眼露出万分感谢的笑容。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装可爱卖乖?刘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可惜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已经足够方瑾凌将刘珂这纨绔王爷锻炼成贴心大哥哥,照顾技能点满。
最终刘珂鼻尖喷出一股小气,拿体弱多病,轻重不得的方瑾凌没办法,只能随了他意,不情不愿地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喝完你就走吧,那些商队估摸着也不会再往前了,你跟你娘要么随你姐绕小路去沙门关,要么跟商队回京。”
“那殿下你呢?”
“爷……”刘珂目光一深,没说话。
方瑾凌微微挑眉,忽然问道:“我能问一问殿下以什么理由说服皇上让你就封雍凉吗?”
刘珂失笑了一声,看着方瑾凌道:“看来你又猜到什么了?”
“那以咱俩的关系能不能说啊?”方瑾凌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他知道刘珂就吃这一招。
“能。”果然刘珂答应了,不过在此之前,人还问了一句,“咱俩什么关系?”
“这个嘛……”方瑾凌侧了侧脸,最终不确定地说,“爬墙的关系?”
闻言刘珂哈哈一笑,揶揄道,“小凌凌,是不是跟爷呆久了,也变得没脸没皮了?”
方瑾凌一摊手:“谁让近墨者黑呢,没办法。”
刘珂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顺眼,就是使坏的时候也合他的心意。
只是一想到接下去想说的话,他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凝重道:“你既然想听,那哥就说,就是说完了,你想打退堂鼓,爷都是不让的,你得想清楚。”
“这话说的好像是咱俩要成亲似的。”方瑾凌道。
“成亲还能和离,这比成亲严重多了。”刘珂问,“听不听?”
“听,当然听。”
刘珂扯了扯嘴角,说:“这关系到二十年前的宫闱旧事。”
“所以王嫔娘娘是被冤枉的。”方瑾凌肯定道。
刘珂稀奇了,“你又知道了?”
方瑾凌笑了笑,心说谁让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多,凡是宫廷总是逃不开冤屈复仇这一条线。当初他看到刘珂装模作样要黄了王家婚事,并且对皇帝毫无敬意和畏惧的时候就大概率猜到了。
“那你再猜猜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方瑾凌思忖半刻,说:“既然你娘是被冤枉的,那必然有陷害者,按照得利者推论,这人应该便是现在王贵妃。但是你对皇上又颇有怨气,所以皇上是知道真相的。可他又默认了,宁愿让你的母亲蒙受不白之冤,也不愿意处置王贵妃,这点我想不明白,是知道的时候太晚,怕朝廷内外动荡吗?或者对王贵妃宠爱过甚,可奇怪的是又不肯封后。”
刘珂听着方瑾凌的分析,低低地笑起来,这笑声充满了嘲讽,“小凌凌,大顺的皇帝陛下给我的解释是前者。”
所以很显然两个都不是!那又会是什么?
方瑾凌头一次百思不得其解,他理不清思路,或者说得到的线索太少了,“所以为什么不处置王贵妃,由着这样一个毒妇掌管后宫?”
“你还是太善良了,小凌凌,皇帝为什么要处置她,奖励还来不及呢,后者是在帮他善后啊!”刘珂低声道。
什么!
方瑾凌一瞬间怔然,他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主谋是皇帝?为什么?”
刘珂目光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深深的憎恶道:“因为我舅舅,那不明不白死在大成宫的王家长公子,而我母亲,刚好发现了他是怎么死的。”
第56章 不平
当方瑾凌听到刘珂娓娓道出的真相,他只觉得艺术虽源于生活,可终究演不出那极致的恶,这若是放在后世的影视当中,是必然要被封杀的情节。
那个雨夜,被宣入皇宫的不仅仅是状元郎,早在他之前还有个以姐夫之名留下促膝长谈的王家大公子。
都说外甥似舅,光看刘珂的长相就知道那位王公子有多俊美无涛,王家大世族,悉心栽培的嫡长子,举手投足之间必定满是风华,吸引着众多男男女女,当然也包括皇帝。
雨夜,美酒,或许还有药物助兴,皇帝垂涎已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恶念伸出了手。
“可惜,或许是顾念着怀孕的姐姐,或许不忍就此受辱,总之,那晚他死了,恰好又被我娘看到了。”
那时候的王贵妃只要生下儿子,就可以封为皇后,听说弟弟进宫伴驾,便亲自送了两碗莲子羹过去。皇帝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周围伺候尽数被打发,所以一路畅通无阻,亲眼见到了让她心碎的一幕,然后便是万劫不复。
刘珂的低声中,方瑾凌的手一颤,他立刻想到接下去的腥风血雨,以及那封尘二十年的冤屈。
“坐上皇位没几年,他屁股都没稳,由着王家扶持而上,一旦揭露你说后果会怎么样?”刘珂满目讽刺,眼中带憎,“所以那位倒霉的,还带着一腔热血,准备大展拳脚的状元郎就被宣进宫了,迎头就是一个淫乱宫闱的罪名,还是跟他两小无猜,却毫无夫妻缘分的青梅,你说冤不冤?”
“冤!太冤了!”方瑾凌回答,听过尚轻容对那位状元郎的描述,才华横溢,当属第一人,就这么葬送了前程和性命,他做错了什么?
“可不是,简直冤死了!”刘珂重重地重复了一边,“因为这倒打一耙,又迫于王氏族里的压力,二房虎视眈眈,外祖父只能带着儿子的尸体离开皇宫,维护了皇家脸面,而我才有机会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以苟合之子的污名活到现在。”
刘珂什么都没做,然而一出生就背上了父亲染指舅舅,逼死母亲,让外家痛失儿女的罪孽,他更冤。
所有人都嘲笑着刘珂的荒唐,鄙夷着他的出生,当面辱骂着他的母亲,而真正的恶人却心安理得地斥责他的不孝,或者笑吟吟地坐在宫殿里,从他身上赚取着宽容大度的名声。
一想到这里,方瑾凌说不出的憎恶,“那王贵妃呢,现在这位,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她?”刘珂轻蔑地一笑,“帮凶呀,我娘入宫为妃,自然是清清白白的,与状元郎之间那点不知道有没有的情谊谁清楚,自然只有作为妹妹的她了,随便污蔑几句,就要证实他们私相授受,自然也就能想出这么一个绝好的栽赃嫁祸的主意。”
刘珂的语气冷漠至极,“可笑的是,我还叫了她二十年的母妃。”
方瑾凌张了张嘴,很想安慰什么,可是什么话都好像苍白无力。
想了想他最终道:“我有个疑问。”
“凌凌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方瑾凌点了点头。
“因为那倒霉的状元还活着。”
方瑾凌一愣,“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这是外祖父离开京城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许觉得这人有用吧,废了心机换了囚出来。”只是面目全非,形容恐怖,刘珂想到哑巴只留下一只眼睛,死死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知道那得有多憎恨,所有痛苦全部成为报仇的执念,才让他活到现在。
“状元郎叫什么?”
“云知深。”
“可就算是他怕也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所在吧?”
刘珂轻轻吸了口气,说:“当时旧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牵连了上百人,凭我自己的本事当然很难找到证据。所以这些线索都是他们替我搜集起来……每年的生辰让我知道一些。”
方瑾凌听着忽然心中一顿,缓缓抬起头来,“那你那时候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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