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正要上前,却被尚未雪拉了一下,“别担心,姑姑,他骄傲着呢。”
说完,就听见钱多大声道:“谁说我没入赘,我不入赘能从那一堆大尾巴狼里脱颖而出,得到三小姐睐吗?小爷我可是自带三百家铺子的嫁妆,谁比的过!”
声音高亮,一挺胸膛,一看就知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尚未雪抬起手盖住自己的面,不忍直视。
可几个妹妹却哧哧笑起来,大声喊道:“三姐夫威武!”
方瑾凌:“……”除了敬佩之情他真心无以言表。
钱多金向几个妻妹抬手往下按了按,一脸平静,无需夸赞。
尚轻容愣过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还是未雪有眼光,这一看就知道是个豁达疼人的。”
这个时代,能毫无芥蒂地说出自己当上门女婿,实在是凤毛菱角。
尚未雪撇撇嘴,看似不屑,却带着深深笑意道:“他就是脸皮厚。”
周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只能说开心就好吧,蛮荒之地,果然民风开放。
看见方家这一个个瞪凸的眼睛,钱多金淡定地掸了掸衣袖,继续道:“言归正传,西陵侯府太远,这些聘礼后来又被带回云阳侯府。诸位放心,问过姑姑了,都在,没丢,这次我们姑奶奶和小表弟走时也都会留下,原物返还,若有损坏,愿照价赔偿。”他抬起手,对着云阳侯的方向,“所以,现在是不是该云阳侯府按律归还嫁妆了?”
那自然是理所应当,没人挑的出错。
可是云阳侯给的出吗?
当初看到这份厚厚的嫁妆单子,他有多高兴,如今头上就有多大的压力。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花了尚轻容多少嫁妆,虽不至于挥霍无度,但这么多年的确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如今他往哪儿找?
他僵在原地,无比难堪,只是低声道:“怎还能全数归还,总有花用。”
显然论脸皮的厚度,云阳侯还修炼不到家,方家族人率先嚷嚷起来。
“对啊,既然西陵侯府也知道云阳侯府不富裕,想要过上好日子,不动用嫁妆怎么行,总不能让尚家大小姐跟着咱们文成吃苦吧?”
“再说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儿子要养,补品好药流水一样供着,这花销可挡不住,文成所有俸禄填进去怕是都不够。现在这养大的儿子你们也要带走,嫁妆也要完完整整地带走,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整一个无赖似的胡搅蛮缠,听的是真气人。
“男人养家天经地义,靠妻子嫁妆还理直气壮了?”尚稀云冷笑地讽刺道。
“哎,夫妻本是一体,何必算的那么清,就是和离两宽,也该好聚好散,我看如今嫁妆还留多少就尽管拿去,方家不阻拦便是,至于其余的,就算了吧。”二叔公最后看似公允地来一句。
若真是好聚好散倒是这个理,可现在都撕破脸皮了,还想占便宜?
尚未雪率先就开骂了:“放你娘的臭屁,见过不要脸,没见这么不要脸的,没钱还养小,一养养这么多年,花的不是我姑姑的嫁妆?装什么葱蒜!”
方家族人梗着脖子反驳:“二品云阳侯,纳妾有何不可,文成自有俸禄爵银,家业进项!”
尚无冰气笑了:“刚谁说的,云阳侯府穷得叮当响,连给我表弟吃药养身体的银子都不够花,这会儿倒是有钱了?”
“谁……谁说的,没人说过,你们听错了。”竟矢口否认起来。
好歹也算是有名有姓之人,竟如市井无赖撒泼,当真是没眼看。
这个时候尚轻容站出来,她看着缩在后面的云阳侯道:“你究竟从我这里骗去多少银子,你心里最清楚,若还有理智就老老实实签下和离书,让我把该带走的带走,否则就不仅仅是颜面扫地,我让你连爵位都别想坐稳!”
听着尚轻容的狠话,云阳侯蓦地白了脸,难以置信地问:“轻容,我都如此了,你竟还这么狠心?一点也也不肯相让?”
尚轻容运了运气,跟这种人简直说不清,于是回头道:“来人,将这些年侯爷所得的俸禄银两账簿给我拿上来,将他一笔笔的花销也一同呈上,看看他能不能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养出这么细皮嫩肉,穿金戴银的外室!”
“是。”清叶和拂香一同应声。
云阳侯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你……”
尚轻容冷笑:“作为掌家夫人,这府里每一笔银子进出都必须清楚,也必须记录。”
只见清叶手里捧着几本薄薄的蓝皮账簿,而拂香则带着两个下人抬着一个箱子上来,箱子打开却是有数十本同样的账簿。
“今日我也不顾忌脸面了,既然王妃娘娘,诸位夫人都在,还有还有几位大人见证,便请诸位评判评判,别说这原原本本的嫁妆,就是府里现在所有的一切我能不能带走,应不应该带走,有没有资格带走!”
云阳侯在工部当着不大不小的官,没什么油水,就是有,也不会带回来给尚轻容,而他的俸禄根据官位明明白白就这么多,再加上二品侯爵的每年爵银统共不到两千两,十几年的收入两三本账簿就涵盖了一切。
然而对比他的支出,有名录的就有数十本,衣食住行,笔墨纸砚皆是上等,光其中一样便能花光了所有收入,更逞论其他的请客吃酒,聚会风雅呢?
更何况奴仆的月例赏银皆不算在里面。
定国公府大夫人掌着中馈,一看就明白了,她看向尚轻容,不禁发自内心地问道:“你图什么呢?”
是啊,图什么呢?
尚轻容可笑道:“大概就是瞎了眼的结果。”
这敞开的账目随便翻阅,连杨泊松也跟着看了看,他忽然道:“不对啊,这府里的产业进项呢?”
此言一出,方家族人顿时找到了把柄一般,纷纷激昂起来。
“我说尚家姑奶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你是不是故意漏了这重要的一项,好叫人误解文成!”
“谁家是靠当家人的俸银和爵银过日子?太不地道了,也就文成嘴笨,由着你们诬陷。”
说来,尚家七姐妹也是不解,结合西陵侯府的情况,只有西陵侯有大将军一职,以及爵位在身,可若是仅靠西陵侯的俸禄过日子,尚家上下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尚初晴低声问:“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产生了如当初方瑾凌一样的疑问,堂堂侯府,不至于连祖产也没有吧?
可惜就是没有。
方瑾凌对钱多金点点头。
后者道:“姑姑说不出口,那就我来说吧。来之前祖父就坦言过,当初他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便是因为云阳侯府毫无家底。都说了欠了一屁股债,哪还有什么祖产,早就典当出去了,也就姑姑菩萨心肠,带着嫁妆填补。”
“这……姑姑,您图什么呀?”尚稀云心疼道。
尚轻容淡淡道:“大概便是还上辈子做的孽吧。”
除了走得近的定国公老夫人是知道此事以外,王老夫人包括景王妃都是一脸吃惊,王老夫人甚至坦言:“西陵侯也真是由着你,拿着嫁妆去喂白眼狼!”
尚轻容回答:“我已是后悔不迭,再不愿将父兄的心血平白便宜了这人,还请诸位为我主持公道,拿回我应得的。”
她说着便当众跪下来,方瑾凌看了,也二话不说,跪在了身后。
见此,众位夫人也好,大人也罢,互相商议几句后,便逐一点头。
景王妃在这里身份最尊,便柔声道:“尚夫人请起,我说过我们来此,便是主持公道。是你的,谁也不能侵占,不是你的,也请你留下,可对?”
尚轻容点头:“自是如此。”
“好!所以,除了这嫁妆清单上罗列的,如今这云阳侯府名下的一切资产应如何分辨是原本就有,还是由你的嫁妆所带来的呢?”
这个问题可谓公允,甚至还偏向云阳侯,因为需要尚轻容来举证。
第37章 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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