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有治国大道吗?”
刘珂对此嗤之以鼻,“是吗?我那混账老子,还有装模作样的两个哥哥,哪一个不是对这些书了如指掌的,也没见将大顺治理好好的?这不,越来越糟糕了?”
“殿下此言差矣。”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只见云知深走进来,他面容稍肃,看着刘珂道,“书,天下共读,但并非所有人都能读好书,读懂书,治国之论亦然。虽有人天生龙气在身,□□获天下,得众望所归,但亦要求后世子弟读好书,通经史,为何?”
“叔说的可是开国太祖?”
“正是。”云知深道,“太祖虽出身于微末,大字不识,但是在开国之后,却依旧勉力读书,怎可说无用?”
“那叔以前都没这么跟我说过。”刘珂理直气壮道。
云知深一只独眼深深地看着他,似乎在反问怎么就不会脸红呢?他难道没说过?
“殿下,云叔劝过您好多回了,可您左耳进右耳出,不听劝而已。”小团子说完将头垂得低低的,缩成一团。
刘珂张了张嘴:“这样啊……那现在学也不晚吧?”
“不晚。”云知深笑道,“就是好奇殿下怎么忽然用功起来?”
“我向凌凌保证,以后送他一个位极人臣。”刘珂当初夸下海口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想起来这牛皮好像是吹大了,于是忍不住问云知深,“叔,你觉得我办得到吗?”
云知深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求问,思忖半晌,然后将桌上的书本重新摊开在他的面前,顺手将桌边那卷边的话本抽走道,“殿下,好好看吧,若有不解,我愿意为您解惑。”
刘珂重重地叹息一声,然后颔首道:“……好。”
话音刚落,罗云从外头进来,抱拳,“殿下,那些胡人已经招供了,幕后指使之人正是胡人长老席段平,黄氏商行掌柜也已经交代,是段平请他做局陷害朵儿朵姐弟。人证物证皆在,是否抓捕?”
刘珂一听,顿时将手里的书本合起,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罗云,立刻传本王命令,将人都给我抓起来,不论是谁,凡有牵扯者,一并下狱。”
“是。”
“另外,全城贴告,本王要好好清理这帮胡人,让赵不凡好好地审。”
“是。”说完,罗云兴匆匆地下去了。
而刘珂则看向云知深,歉意道:“叔儿,先审案要紧,回头这书我再看哈,团子,走啦!”
第114章 机会
自从宁王就封雍凉之后,三天两头就有个大事,前不久刚将城里的大户给削了一顿,就推出了免役法,一帮子官员小吏天天宣传,热火朝天的,唯独跟胡人没什么关系。
现在,宁王将枪头对准了他们,修理掉这些刺头了。
说实话,段平落网,大顺的百姓没太大的感触,可是留在雍凉的胡人,却好似惊了一颗雷。
若曾经的张家是雍凉百姓的土皇帝,人人害怕,敢怒不敢言。那么段平,就是胡人的首领,带领着恶臭的所谓长老席趴在这些赚着辛苦钱的胡商头上使劲地吸血。然苦不堪言,却无人敢反抗,生怕遭到报复。
宁王将张家铲除,换雍凉百姓一个安宁,其实让普通的胡人羡慕不已,虽然朵儿朵私下里以求助之名联络他们状告胡人长老席,但是他们只当是这女人异想天开,从未指望这位王爷会为他们出头。
可是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
段平入狱了!
开堂审案之日,衙门口大开,所有的胡人都放下了手头的生意,涌了过去,堵在了门口,看热闹的雍凉百姓都挤不进去。
今日公堂之上,赵不凡作为主审之官,受理此事。
朵儿朵带着弟弟和商队跪在公堂上,递上了状纸,在雍凉这么多年,她的汉话几乎已经与当地一致,口齿清晰地将此次抢劫陷害之事一点一滴陈诉出来。
人证物证都在,段平根本无从抵赖,段平似乎想起身反驳,却被官兵强压下去,宁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如此狼狈,胡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新奇极了,却也痛快极了。
赵不凡一拍惊堂木,看着段平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你是否派人劫货,陷害朵儿朵商队?”
本案根本没有任何疑点,段平就是不认也得认,他没有多余的挣扎,他用凶狠的眼神看着边上的女人,“小人认,愿意受罚。”
说实话,抢货陷害不成,这罪名说严重也不严重,根本要不了命,甚至……
“为了表达我对朵儿朵的歉意,愿意十倍赔偿他们的损失,恳请大人宽恕。”
没有伤人这就是偷盗,十倍以偿,可谓认错态度良好,就是按着顺律坐个一两年牢也就差不多。
但是这是,有人在外头问了一句,“朵儿朵,区区万两银子的货,本王有点想不通,以段平的财力为何非得跟你过不去,不能说说吗?”
听到这话,赵不凡立刻从座位上起来,往前一走,抬手行礼道:“见过宁王殿下。”
刘珂一掀衣袍就在搬过来的座椅上大刀阔斧地坐下,然后朝着朵儿朵抬了抬下巴,“说说吧。”然后一摆手,免了众人的礼。
这场案子不过是个开胃小菜,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姐姐……”雅图忍不住唤了一声,朵儿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没关系。”
朵儿朵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门外的胡人,她来到雍凉这么多年,几乎认得常住在这里的所有胡人,包括这些面露担忧,带着兔死狐悲的忐忑的长老席之人,也有不断受到压迫,却为了生计只能苦苦挣扎一趟趟地跑着微薄之利的底层胡商。
然后她猛地回头看向刘珂,大声地质问:“宁王殿下,我们并非是您的子民,但一样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做生意,交税银,敢问若是遭受压迫、欺辱、残害,您可愿为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国家之民做主,伸张正义?”
她的这句话让所有的胡人都一同看向刘珂,眼里带着期待,握紧了拳头,虽是不同的肤色,不同的长相,可他们此刻跟当初的雍凉百姓并无任何区别。
刘珂大笑着站起来,笑声豪气万丈,他抬起食指,指着地面,“只要站在雍凉这片土地上,不论是谁,就归本王管辖,自是一视同仁!大顺广开关卡,天下商贾皆可以来雍凉公正公平地做买卖,谁若阻拦,谁若欺辱,谁若残害,谁就犯了我大顺律令,一样严惩不贷!今日本王就将话放在这里,有不平,就说,大声地说!本王为你们做主!”
朵儿朵听此,立刻跪了下来,“宁王殿下,我有话说!”
雅图看着姐姐,也一同下跪。
这些年,朵儿朵在段平身边很乖顺,几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连同伺候卢万山这样的老头儿,她都能笑颜嫣嫣地主动亲近,段平对她很放心,所以知道了不少阴私隐秘。
按理朵儿朵跟弟弟相遇,生出了想要离开的心思,就不该留着。可是这样聪明懂事的尤物,是他无往不胜的利器,段平舍不得杀,只想暗中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厉害,然后乖乖地再像狗一样在她身边摇尾乞怜,那么他也可以不计较。
只是没想到,一时的仁慈竟让陷入这么大的困境中,段平刺痛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若非有官差押着,他都想飞上去掐死她。
朵儿朵毫不在意,一一道来,她没有任何遮掩,将自己其中扮演角色也一并告知,这对一个姑娘来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强大的心理,因为她所做的一切,哪怕被逼迫的,也遭人鄙夷。
雅图虽然汉话说不清楚,但是听得懂,听着姐姐一字一句的话,他的眼睛红了,呜呜咽咽不敢放声哭,连同身边的老人,一样红了眼睛。
“朵儿朵,你说的可一切属实?”
“千真万确,殿下,那些不肯交银子求平安的,段平和他的走狗,故意在路上办成马贼的样子抢银杀人。还有那些新来雍凉的胡商,没主动求长老席庇护,他们的买卖永远都做不成,甚至就像我一样遭到陷害,赔的血本无归,以至于越来越少的胡人敢往眼雍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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