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脆生生的童声说:
“请出来一位,随我去鱼龙堂除煞。”
刁青畅深吸气,拍了拍旁边明仪阳的胳膊,又跟他紧紧地握了下手:
“明哥,我去了。”
明仪阳看着他,居然冲他点点头。
刁青畅就这样跟小童离开了。
小童一走,于魁立刻又缩回角落里,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什么。
明仪阳摩挲着手指,与言祈灵对视。
男人慢步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掌,低声说:
“你手上的伤,让我看看。”
明仪阳顺从地松开自己的手掌。
因常年握刀而长出深浅不一茧子的大掌上,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伤口,只躺着个揉皱的纸团。
男人仿佛真的在查看伤口般,伸出两指搓开那纸条,随后在这人温热的掌上把纸条彻底展开:
于魁不对劲,他在镜子里脚尖朝后。
眼瞳中的紫意一闪而过,然而言祈灵的手掌却直接覆盖上来:
“别动。”
“虽然是小伤。”
男人冰冷的呼吸贴近在他的耳根上:
“或许会有大用。”
第94章 23站:人香
刁青畅随着提白纸灯笼的小厮穿过越发富丽堂皇的长廊, 他发觉自己之前呆的客房离这龙鱼堂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龙鱼堂太大了。
越靠近龙鱼堂,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就愈发庞大,他胸口贴的符篆烫得惊人, 很快在几秒钟内化为灰烬。
刁青畅提起十二分精神随小厮穿过回廊, 总算看清了这鱼龙堂的门楹。
硕大无比的貔貅立在门外, 匾额写着:泽普如春。
两边楹联挂着:善来此地心无愧,恶过我门自胆寒。
他跨入其中,里面是个异常空旷的院子,四面被房子围起,管家西乙手里拿着什么候在里头。
提灯的小厮在门口停住。
刁青畅走近西乙, 才发觉他手里拿着三根金灿灿的线香。
线香本体呈褐色, 里面掺杂了碎金粒似的斑点。
这是在制香时,在和香泥团的时候加入进去捣碎的金箔。
这些金箔必须被切割得足够细密, 方能在掺入之后不影响线香本身的功能。
金箔的碎边显然也被精心打磨过, 抚摸时极其顺滑, 除却香本身的手感以外, 毫无凹凸的异常触感。
这样制作精细的香, 刁青畅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捧起来时都有点怕把这艺术品似的线香给磕坏了。
西乙对他恭敬的态度很是满意, 嘱咐道:
“刁先生请拿着这三炷香进入正堂供香。”
刁青畅捧着这香, 走到正堂处。
正堂的匾额写着:思荣怀祖。
两边楹联挂着:百世岁月白骨枯, 千里江山黄土埋。
刁青畅觉得这前门和正堂的匾额和楹联像是陡然换了人来写,想表达的内容里外截然不同。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他仔细思考。
他拿着金线香,跨入正堂之中。
乌漆打造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拢没满院白雾。
-
仍在客房坐着的几人神色各异。
廖新雅并没有因为刁青畅离开而感到不安, 她依然沉浸在思考之中:
“我在想,猪圈的死法是否跟‘人彘’有关。”
言祈灵侧头看她, 林永健则有些疑惑:
“人质?什么人质?”
少女态度冷酷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吕后憎恨戚夫人夺权,将她四肢剁掉,用烟将她熏聋熏瞎,然后割掉她的鼻子嘴巴耳朵,,之后让人把她塞入猪圈,称其为人彘。意思就是‘像猪一样的人’。”
林永健还没怎么样,于魁就先怕得抽泣起来,看上去完全不成气候的样子。
廖新雅没有理会,继续分享自己关于“升官发财”这个词汇的理解和运用:
“既然‘早生贵子’有它运用的限制,那么‘升官发财’应该也有,比如只能跟未婚的男性说,或者已婚的男性说。今天我算是幸运,没有撞到错误的对象,待会儿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弄清楚它具体的限制是什么。”
言祈灵听着看向明仪阳,青年知道他的意思,稍微耸耸:
“我跟她推测的过程差不多,不过没她那么专业。这两个词只要用好了,肯定对我们好处胜过坏处,说不定还能帮忙找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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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新雅无视他们的讨论,径自看向坐在客位上首的那个男人,说:
“言祈灵,你现在拥有不入龙鱼堂的权利,其实可以帮忙去找一下士文光,毕竟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种可能。如果能把士文光找回来,甚至救下他,我们就能测试红笺的规则是不是可以通过活死人的状态来卡住。”
原本要喝茶的男人乍然抬头看她。
廖新雅并不被他的美色所摄,而是很平静地说:
“如果这是无间主设计的漏洞,我们可以通过卡这种状态,来调整我们的生存境况,这对于之后探索或者应对威胁,都是很有用的工具。”
言祈灵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被晕开的规则相当于失效,如果他们能找到办法去卡这些状态,那么整个红笺上的规则他们都可以视若无物,之后行动也会方便很多。
“……你说得对。”
言祈灵露出几分欣赏的温软笑容,他说:
“我会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的。”
廖新雅对他的能力没有什么疑问,还想补充点细节,于魁又反应很大地往外看。
那提白灯的童子果然又来了。
他身后并没有刁青畅的影子。
这孩子独自站在门口,颇有几分随时会乘风而去的虚无感。
他毫无波澜地用稚童的嗓音说:
“请出来一位,随我去鱼龙堂除煞。”
廖新雅整理了下裙子,站起来回应:
“我来。”
她刚迈出一步,男人温柔的嗓音从身后追来:
“为敬天地神灵,香乃洁净之物,所以上香时切忌,不要用嘴吹香。”
廖新雅回头冲他颔首:
“多谢教诲。”
她走之后,屋里的四人相对沉默,林永健望着对面的两人,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后问: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言老师。”
男人多情的桃花眸刚流转过来,林永健就堵死了对方的回避选项:
“不用再说你失忆了,言祈灵,我不是傻子。”
明仪阳听到最末那句嗤笑一声,颇为挑衅地撩起雪白眼睫,懒洋洋地说:
“我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问他,他又有什么义务必须要跟你汇报吗,你是他老板?”
“就算是他老板,你也管不着人家私生活吧,怎么,你连人家夜生活买不买避孕套都要管啊。”
林永健简直会给这个人气死,更可气的是,言祈灵居然没有反驳一句,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让他内心忍不住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言祈灵和这个小痞子,该不会已经确定某种床上的关系了吧?!
他想得眼眶发红,浑身都因为暴怒而微微发抖,所有的血液都好像在往头上冲。
可是最憋屈的是,他确实如这个小瘪三说的,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能够去质问言祈灵一丝半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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