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展开说说。”
“不过这个人比较麻烦,喜欢管闲事,而且跟我有点不对付。”
青年漫不经心地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桌边,烟头朝外:
“他不是很好说话的那种人,只是简单开价的话,他不一定能看得上。”
“叫什么啊,男的女的,长得好看吗,有联系方式没,我看看能不能挖来公司。”
“没联系方式。”
明仪阳拿出之前藏起来的杂志,丢在池子鹤面前,点着封面上的那张脸,说:
“就是他,叫言祈灵。”
池子鹤兴奋的表情瞬间呆滞:
“啊?是他啊……”
明仪阳看出他的不对,右眉微挑:
“认识?”
“怎么不认识……你小子运气挺好的啊,我还说怎么那次星盘占得吃力,原来你们的贵人是他,怪不得。”
池子鹤不由叹气:
“那你们通关应该挺顺利的。他办事很干净利落,一般他走过的无间世界,都会在轮回结束的时候坍塌掉,再也不会成长。”
“坍塌?”
明仪阳用吸管搅拌杯子里的椰果,皱眉:
“我们差点被木板压死,那个无间主还跟房子合体了来追我们,你要说死里逃生倒是没差,至于坍塌,没看出来。”
道士面上浮现出几分诧异,不过很快掩住,化为欲言又止的一种姿态:
“……好吧。不过你别说,他还真有点难搞。”
“是吧。”
银发青年并不意外,一口气吸光杯子里的东西,随意地捏着空杯子玩:
“他在业内是什么价?”
“都不是价不价的问题,他不接单子,一直都是自己做的,不过,还好啊,你遇到的老板是我!”
池子鹤一拍桌子,神情从凝重转为咧嘴大笑:
“这人情我还真能帮你要来!不过你别临阵变卦,别我把人找来了又不配合。”
“再说吧。”
捏起快烧尽的烟放在嘴边,青年想起什么,没有马上抽,而是稍稍把烟拿开,补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
得到肯定回答,蓝衣道士嘿嘿一笑,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显然是要“人情”去了。
没事做的人百无聊赖地把杂志重新拨到自己面前,俊美面孔在烟雾中氲得只剩轮廓。
越过细软烟云,他凝视着让时光都温柔了片刻的照片。
忽然露出个轻佻的笑。
“故意不给联系方式是吧。”
还不是被他找到了。
-
被环抱在群山中的学校,如一泊多彩峰峦。
群山之外,是属于星海的无垠空茫。
此刻,那片带着星海色泽的空茫,正从破碎群山外,缓慢地向内侵蚀。
浓黑乌云笼罩校园,带起无数破败碎片。
从远处看,这些纷飞碎片形成了一条凝固扭曲的碎片天梯,正匀速向天空升去,仿佛登天的灵魂。
实际上,与这块“碎片天梯”接壤的部分,正在快速分解、坍塌。
等裂隙蔓延至整个空间,群山和校园就会悉数崩塌,不剩下半片烟尘。
这样不留余地的狠绝手段,是那个人的风格。
遥望着这样的壮观景象,戴着面具的男人发出嗬嗬的漏风笑声,低哑如生锈的管风琴:
“这里的无间主呢?”
漂浮在身后的灰影立刻匍匐,语气恭敬:
“拜蒙大人,这里曾有两个无间主,一位已经在轮回中死去,还有一位,几分钟前刚被异象吞噬分裂……”
“嗬嗬,原来是这样。”
他从怀里掏出破旧的表盘,原本静止的秒针突然哒哒地走起来,转过一圈。
分针未动,时针走了一格。
裂隙立刻膨胀成原来的三倍!甚至对他们的存在都产生了引力波的影响!
苍冷的指搭在秒针上,凸出的骨节弓起,他顺着逆时针方向,把发条回拨。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七圈。
时间形成的洪流在他身侧流淌,受不住冲击力的灰白影子早在混乱中惨叫一声灰飞烟灭,只余男人立在时间的中心,不曾动摇。
秒针卡住,再也无法拨动。
戴着面具的男人松开了手。
来自星海的蚕食消失了,校园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似乎又没有恢复。
僵立在校园各处的影像如破损般重复播放。
它们像不流利或者卡帧的视频,断续地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无法显示完整的自己,甚至无法透露出完整的声音。
面具男无法从这些影像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同时,他意识到。
那个人似乎早有准备,在进入这个空间时,对方已经娴熟地破坏掉了这个世界“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
就算他让一切回放,也不可能找到这个人留下的任何信息。
“嗬嗬嗬……”
沙哑的笑里流露出仿若真心的愉悦意味。
男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问:
“其它的线索呢。”
灰白之影再度出现。
它看上去和前一个破碎的影子没什么差别:
“拜蒙大人,我们找到了一个特别的幸存者,他已经在这里存活了五轮,但是精神已完全溃散,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去往其它的地方。”
这个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语气中流露出拆礼物般的期待:
“带上来,我会让他正常的。”
灰白之影闪现过后,一个仿佛喝醉了酒的红发青年出现在这里。
青年的脸遍布伤痕,原本样貌被血和伤口糊得完全看不出来。
但他眼睛亮得出奇,似乎抱守着某种信念。
“好饿……好饿……”
青年刚站定就瘫软在地上,扭曲的右腿无法支撑他正常站立。
断裂的左手正在往外溢出鲜血,他不断地重复:
“好饿,好饿……”
咔嚓,咔嚓。
面具男苍白修长的五指在骨骼错位中逐渐延长,生长。
墨色从指尖蔓起,最后形成一只尖端散发着危险蓝光的尖刺之手。
这手只由三根尖刺构成,蓝光晕染的指尖散发出星云的光辉。
它们并不坚硬,顺着青年的脑子蜷曲着缓慢扎入,如擅长寄生人脑的裂头蚴。
青年声音随着它们的深入而逐渐停歇。
汹涌记忆涌来。
出人意料的是,那记忆杂乱不堪,好像是几个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由于数量过于庞大而凶猛外溢,直接顺着尖刺反向疯狂地传导过来!
面具男的叹息声中带着某种隐晦的森冷:
“原来是个饵。”
原本柔软的爪不仅没有撤退,反而在瞬间变得坚硬无匹!
它们快速绞紧,彻底捏碎了青年的脑子。
然而,被捏碎的脑子里渗出的不是血,是大团大团的肉,浆糊般在地上横流,随后又蠕动着尝试拼组在一起。
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蹲下去,亲自从碎肉中,扯起一角被血污覆盖的布料。
他缓慢地扯动那布料。
那是条被保护得很好的丝绸手帕。
尽管如此,它现在也已经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样了。
男人却拿出钟表,耐心等待秒表走过一圈后,再次重复了回拨的操作。
他面前的那团碎肉变成了一个没有价值的断续虚影,但手帕却恢复如初。
月白色的手帕上沾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尘,男人仿佛闻到香水的气味,把这条手帕盖在钢铁面具上,深深吸入空气中浓腥的味道。
“是的,是他……他回来了。嗬……嗬嗬……”
神经质的癫狂笑意响彻即将被吞噬的整个世界,周围稳定的环境,在此人逐步高涨的离奇情绪中,簌簌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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