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你给我上药的?”
“问题真多, 我先回答哪个好呢?”
这个“言祈灵”食指轻点下巴,看向面前的少女, 发出轻轻的笑声:
“你跟主人的关系更好,那我就先回答你吧。嗯,是的,因为你的安危,对于主人而言可是重中之重。君子一诺千金,答应了别人的事,主人不会反悔。”
姒姝好很快抓住了回答里的关键:
“你的主人,是言祈灵?!”
蓝眼睛的“言祈灵”笑着摊手:
“好了,看来剩下的那个问题我也不用回答喽。”
三人皆震惊着这个答案,廖新雅最先回过味来:
“言祈灵是天师?”
男人噙着笑,懒洋洋地撩袍斜靠在八仙桌旁: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他的分支会更细。专业点来讲,他从事的职业,学名叫‘养灵师’,神通广大的廖小姐,你听过吗?”
廖新雅还真听过,不过她听得是非常邪门的版本。
养灵师出现在明代永乐年间,他们游移不定,从不固定在某处呆着,所以除非自我揭露身份,所以很少有人能确定对方的职业,有时顶多当他们是普通的俗家道士。
养灵师的祖师爷分支于真仙观,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龙虎山天师府。
不过说“分支”其实是养灵师自己说得好听的借口,更确切地说,养灵师的祖师爷是被赶走的,据说是因为他拘鬼为已用,犯了大戒,所以被除名。
后来他更名改姓,在一些他的后代子嗣的墓碑上,可以溯源到这位祖师爷的名字:言禁语。
言禁语为人怎么样不太清楚,但他驱鬼抓鬼的技艺听闻比茅山术更加安全有效,在江南西道有口皆碑。
后来他带族人隐居别业,换了营生,养灵技术只几人得了真传,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发扬光大过。
后来甚至有一些不知真假的法术流传出来,有学成的人跑去偏远地区被改成了邪术,还自称养灵师,那之后养灵师的名声就一代不如一代。
但不管怎样,言祈灵的姓氏确实与这位传说中的祖师爷对上了。
廖新雅望着面前伸手捻糕点吃的人,问:
“你管言祈灵叫主人,那你是谁,有名字吗?”
“我?”
男人咬着糕点,笑靥如花:
“那当然是有的啊,你们叫我五零就行。啊,不用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有人没有按照计划,偷偷地回来了。”
不等其余人问“谁偷偷回来”,原本斜靠在八仙桌旁的男人瞬间消失,径自出现在了门侧的角落里。
随即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熊熊大火就沿着角落的纬纱快速烧起!
姒姝好第一反应是喊对方:
“五零!着火了!”
“哦,知道。”
五零懒洋洋地应答一声,哐地一脚从角落里踹飞出个人来。
那人撞翻了八仙桌,疼得好半天直不起腰。
林永健满目震惊:
“于魁?!”
“你们叫他这个名呀。”
五零笑盈盈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周身不沾片灰,瞧着不像在火场里,倒像是在散步:
“行,那这于魁跟我留下,你们快点出去吧。”
姒姝好有些惊慌:
“那你呢?”
五零含笑眼眸瞥过她:
“小姐,对坏人就没必要那么善良了,你自己活着就好,管别人做什么?”
姒姝好在懵懂中被廖新雅抓着往外跑,奈何守卫不肯放她们出去,好在林永健身材高大,直接格斗术放倒左右两个守卫,他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可是他们高兴得或许有些太早了。
当那个守卫喊出:
“西乙管家说今晚外来者多了两个人,那个在院子里的轿夫杀了,剩下的,就从这两个人里挑!做成‘猪’之后供奉尊神!”
之后,她们就推着林永健往外跑!
神奇的是,那些原本要来杀戮她们的守卫总会在即将靠近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拽开!
林永健带着她们一路狂奔,逃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本以为所有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西乙火速带人进入!
就在他们要把林永健就地斩杀的时候,五零乍然翻墙而入,踢飞了威胁林永健的家丁,将他们护在身后。
他的脸上沾满没擦干净的血,那血的分布情况很奇怪,是沿着他的唇角呈现出一个“X”的形状,看上去有种怪异的滑稽感。
五零裂开带血的嘴,那原本雪白整齐的牙齿上也染满朱砂,看上去有种厉鬼修罗般的恐怖:
“啊,你们要的两家人数平衡……现在应该只剩下一个空位。之前擅自跑来的那个人,我已经帮你们料理掉了。”
他舔了舔唇,笑得很灿烂:
“味道不错。”
这话开心中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深意。
五零啧啧着嘴里的味道,用衣袖直接擦掉脸上残余的血渍,问:
“你们想看看吗,应该还有骨头……”
不等他把话说完,西乙突然扭头看向院墙,咧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言先生。”
以上就是言祈灵和明仪阳听到的,关于五零做的那些事情的全部转述。
此刻他们几人都被押在依山傍水的寿安堂。
白老夫人迟迟不出来,他们索性借着这个机会互通有无,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盯着,该说的都说了。
“所以五零真的把于魁吃了?”
姒姝好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它尝了一口,不太喜欢。”
言祈灵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再多的其它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面目复杂地看着他,其中最复杂的估计要数林永健了,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不多时,庭院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刁青畅几个人也被抓回来了!
两班人马在寿安堂打了照面,刁青畅摸着鼻子略有些尴尬。
一大早白家就突然派人过来,说是丢了家奴要搜查,一来二去,他们就都被逮了过来。
他原是可以通过符篆抽身的,奈何其它人死了他这边也没法讨着好,索性主动暴露,接着就被拎到了这里,苦兮兮地等待白家老太太给他们“上家法”。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
至少他们又苟过去了一个晚上。
他还拿纸钱把士文光“赎”了出来,整体还算是圆满。
嗯……不过这样受罚的人数就增加到了三个人。
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铃铛碎响忽然自遥远的地方传来,言祈灵又听到了那凄切的唱腔。
但这次,似乎是男人的声音:
“……笑空花眼角无根系,梦境将人殢……长梦不多时,短梦无碑记,普天下梦南柯人似蚁……”
一顶乌纱小轿自寿安堂外抬入,那里面坐着个扎高髻的人,看身形是男子。
小轿外立着数个娇艳美婢。
她们姿容各有千秋,言笑晏晏间,眼波流转,直叫人身段酥软,神思不属。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过去。
言祈灵也不例外。
只是他看的并不是那顶轿子,甚至轿子里的人,他都不关心。
他所关心的,是寿安堂的院门外一闪而逝的红鞋影子。
红鞋男人。
他的脑子里乍然冒出女人柔软妖娆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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