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虎高明有点绷不住:
“能别这么恶心吗,言哥哪里对不起你了,这都要走了,你还对人家说这种话……喂,你再不走开我可揍你了!”
他紧盯着尧昆锐以防他乱来,却忽略了言祈灵面上一闪而逝的笑。
这笑与之前的温和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讥诮,嘲讽,带着刻薄意味的笑容,与他给人的固有印象格格不入,却又别有风情。
他稍稍凑近,声音放得极轻:
“带着你,你配吗?”
尧昆锐眼中毫无受伤,痴迷地凝视那双鸳鸯瞳:
“我会努力的,当然……我现在是很弱,但只要您愿意给我一片肉…或者,一滴血……我就……”
“你就可以获得无上力量,在这里永生。”
男人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转着指尖的烟杆:
“可以啊。只是……想跟随我的人不少,凭什么是你呢?”
周围的视线密切关注着这两人。
他们虽然不知道言祈灵说了什么,但尧昆锐病态的样子和语句是真的让人发毛,甚至有点心理不适。
姒姝好都想开口让明仪阳过去阻止一下,以免言祈灵被对方的变态发言连夜逼上崆峒山。
就在这时,尧昆锐不知道发什么疯,扭头就往巴士外冲去!
明仪阳眼疾手快地把人衣领扯住,不料对方居然跟他动起手来!
“我会证明的!”
红发青年这么大吼着。
几秒的愣怔,尧昆锐已经冲出巴士,直奔外面贪婪的鬼怪们!
他露出极为灿烂阳光的笑容,像奔向自由的新世界一样,张开手臂向他原本避之不及的怪物们跑去。
“回来!”
粟薄撕心裂肺的叫喊卡在嗓子里。
青年单薄的躯体在出去刹那被撕咬成满地红漆。
可他完全没有痛苦的样子,残存的皮肉上突然密密麻麻地爬上虫子般的墨字。
隔太远,唯有明仪阳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个繁体的“公”字,上首为“八”,下部为“白”,但好像又不是这个字,因为它下部的“白”,少了一点。
这让它看上去像“财”的繁体,但财的繁体,上首为“入”。
他看得很清楚,那个字符的上首确实为“八”——这根本就是个四不像的古怪字符!
从他丰富的除妖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某种献祭用的……咒纹。
再后来就看不见了。
青年被贪婪的鬼怪完全吞噬,连骨头都不剩下。
没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明明大家都已经上车,谁能想到他们之中会有人中邪,然后跑出去自寻死路?!
后怕的寒意逐渐漫上脊背,存活的人暗自庆幸好在中邪的人不是自己。
明仪阳冷静地看完全程,长腿一跨,坐去了言祈灵旁边。
他陈述:
“你做的。”
言祈灵看着外面因血肉而兴奋的怪物们,没有否认:
“如果你想试试,可以从现在开始恨我,只要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恨我的人,那些咒纹就会浮现。”
明仪阳饶有兴致:
“这么神奇?怎么做到的。”
言祈灵懒得聊这件事。
尧昆锐的中招本来就不在计划中。
或者说,本来要中招的人,不该是尧昆锐。
他动了动眼眸,回头看坐在旁边的这人:
“你不是把丛林法则挂嘴边吗,‘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这是你说的。”
明仪阳脸上毫无愧色,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烟放在嘴里:
“你听到了?没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别抽烟。”
“那你把下咒细节告诉我,我可以不抽。”
见男人沉默不语,他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对方肩头:
“我就了解一下,增近业务水平啊。”
巴士车门咔嚓合上。
柔和音乐伴着舒缓女声响起:
“欢迎回来,接下来是检票时间。请各位配合检票员展示您的车票,在此过程中,我们将确保您的安全,我们下次旅程再会。”
启动后的巴士冲破浓雾织就的阴霾,绽放的金云骤然擦亮窗外风景。
死里逃生的实感让所有人很快忘却了之前的恐惧,连同五感都淡漠起来。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似乎已经无法影响他们的内心。
浑身漆黑的列车员从驾驶室出来。
它一身标准的列车员装束,脸上贴着画有蓝色“?”的布条,姿态挺拔,引人注目。
但所有人看见它都一副毫无波动的样子。
它没有按照就近原则进行检票,而是直接朝言祈灵的方向走去。
明仪阳意识到什么,立刻摘下嘴里的烟飞速开口:
“跟你合作还挺愉快的,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公司正在招——”
列车员动作极快,它抓起言祈灵右臂,用激光笔似的银色小棍扫了一下车票,言祈灵顿时化作纷飞符文消失在原地。
明仪阳狠狠咬住了烟,想到自己收藏的打火机没了,不由恨恨地锤了一下椅背。
-
咕噜咕噜。
半透明的冰层在眼睫上方漂浮。
哗啦坐起。
冰层破碎成无数水珠,变成小波浪冲刷雪白的陶瓷浴缸。
穿着唐装的男人仰头靠在浴缸上,忽略了很久的烫伤终于在现实世界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他摇响浴缸旁的铃铛。
蹬蹬蹬的小跑由远及近。
嵌着磨砂玻璃的简朴木门被人打开。
高大的影子抵近,两只尖尖的耳朵最先触及到浴缸边缘。
“先生!”
伴随沙哑的大喊,一只巨大的狗头人出现在盥洗间!
它身高两米以上,弯腰快步走进来。
长鼻子架着反光墨镜,身上套有滑稽的粉色围裙。
它的整体毛发偏橘色,唯独脖子上长着五绺色彩不一的毛毛,都编成了短粗的麻花辫垂在旁边,看上去还挺时尚,很像儿童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动物摇滚明星。
只听他口吐人言:
“先生,这次伤到哪里了,需要我做什么?”
男人靠着冰冷的陶瓷面,水珠顺着纤长睫毛连串滴落。
几乎与白瓷媲美的脸呈现出失血的苍冷,好像多碰两下就会碎掉。
只是他向来从容,仿佛天生如此:
“我烫伤了,去拿皮。”
狗头人咚咚咚地出了门。
它并没有下楼,而是去附近的房间翻找什么。
过了会儿,他端来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托盘,臂弯处还挂着柔软的,半透明的胶皮材料。
这材料的垂坠感给人一种轻薄易折的感觉,接近丝绸的质地。
狗头人把东西放在盥洗台旁边,然后打开看上去像抽屉的立柜,从立柜里抽出个长长的金属台——看来是设计师特意做的隐藏式设计。
用塑料布垫好金属台,它靠近浴缸,小心解开男人层叠的复古唐装。
直到对方近乎完美的躯体暴露在水下的光线中,它才扶了扶自己的墨镜,仔细查看。
“先生,烧伤面积比较大,您是想整个换掉,还是补一补。”
言祈灵在明媚阳光中眯眼,问:
“这次睡了多久。”
“半小时。”
他似乎从现实世界的断裂处拾起了线头,叹了口气:
“补吧,晚点丁泰要来跟我聊通告,整个换掉时间不够。”
狗头人微微点头,没有发出异议。
它先把浴缸的水放掉,这个过程中帮言祈灵烘干头发,擦干身躯,然后将人抱到了金属台上。
它的手像猴子,五指分明,有明确的可活动的骨节,指甲漆黑,手背覆盖着细软的橘色绒毛,灵活好用。
食指一勾,卷尺哗啦而出,狗头人量出烧伤的部分,用铅笔一一记录在册。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