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垂挂的黑纱被男人苍白的手指随意撩起。
这人做着完全不得体的动作,却优雅得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她首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对方异色的眼瞳。
它们让她想起自己百宝箱里收藏的一罐宝石。
其中最珍贵的斯里兰卡蓝宝石和莫桑比克的红宝石仿佛镶嵌其中,被两尾纯黑蝶翼簇拥,晕出不同颜色的淡淡辉芒。
“对于某些人来说,你很碍事。”
艾达无法分清这是一句告诫还是警告,男人已将撩起的黑纱重新放下,嶙峋的指骨在替她整理黑纱褶皱时愈发凸显。
她在黑雾朦胧的世界里看他,男人仍是那种带笑的嗓音:
“艾达女士,不要恨我。为了你的生命,中止这种恨意吧。”
她没能再问什么,男人应和同伴的呼唤,缓步离开。
那股危险的气息走远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刚被人从冰窖里凿出来。
她很碍事……?
此前,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用英语交流,可是刚刚,言祈灵全程同她说的是西语。
这意味着他不愿意有第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
艾达想,难道是自己几次三番试图和大家揭露他的真相,所以他在针对她进行死亡预告吗?
不对……这个男人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还是说,他所预告的“死亡危机”其实潜伏在她四周呢……?
艾达下意识地开始摸索指间戴着的草戒指,可她想到这戒指被言祈灵面不改色戴在指间的画面……乃至于刚才,这个人的手指还明目张胆地戴着它,却没有受任何影响!
艾达的猜测尚未结束,划破走廊的惨叫声就从前方传来!
半身染血的齐永新从三楼跑了下来——晚宴结束后,他扶着狼狈的纪从蓉第一个离开。
包扎好的大腿此刻因为一瘸一拐的奔跑而血流如注,他跑到楼梯口,恰好撞上鲁曼和饶昊苍两人,当即就扑倒在地上,被饶昊苍抓着胳膊扶起来才没有整个人栽下去。
齐永新面色发白,不成语调地发出破音的大吼:
“松元,我看到松元了!在前面!他在前面……”
明仪阳几人刚好也走到了这里。
大家到三楼去看,就看到今晚死里逃生的纪从蓉面朝下匍匐在地上,一滩血迹从她披着的棉袄内沁出,旁边掉着把带血的餐刀。
鲁曼实在是怕了这种事,紧紧扒着老公不放手。
于是明仪阳上前把尸体翻了过来。
纪从蓉的脖子上全是刺伤,她双目圆睁,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她极为吃惊的事情,气息已经断绝。
不仅是脖子,她的胸口,腹部,各有鲜血溢出,但最致命的还是颈部创伤,这让她在窒息中快速死亡。
女人的血温尚在,这条封闭的走廊似乎不足以让松元逃脱。
明仪阳问:
“松元人呢?”
齐永新哆嗦地指了指旁边的房门。
确实有血迹一路滴过去,齐永新慌乱地说:
“这个门,我没有房卡,我们现在是每组三张房卡,你们看。”
他掏出口袋里被血渍透的房卡,这似乎昭示着,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掏出裤子里的房卡试图开门,但因为恰巧没有这扇门的卡而无法追踪。
鲁曼很奇怪:
“你都打不开,为什么松元能打开,这几天我们穿过前台好几次,都没有见过有人在前台办卡呀。”
饶昊苍却想得更多:
“如果松元是内鬼的话,他一定有些杀手锏,比如说房间钥匙。你还记得今天上午明仪阳和言先生拿到的冷藏库钥匙吗,那就是一个陷阱。”
“但这个陷阱不像是酒店员工自己布置的,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都非常简单粗暴,只有主厨还会稍微算计一下人心,但也很有限,不然今晚也不会被言先生拿捏了。”
他快速瞄了眼言祈灵,见对方没有介意的意思,于是继续说:
“可是,如果松元拥有整个酒店的钥匙,这件事就能说得通了。而且这意味着他不仅拥有钥匙,还可以指挥酒店员工配合他。”
齐永新喃喃自语:
“是的,门禁卡……经理的门禁卡,应该也在他那里。”
池子鹤望着面前的场面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配合地下了定论:
“看来,松元会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他才行。”
狼狈的齐永新抱着纪从蓉的尸体回去,他和鲁曼夫妇约好今晚一起居住。
而言祈灵则找到机会往西蒙手里塞了一根细长的红针。
他背逆光影,避开所有人向这个老人低语:
“你被祂盯上了。”
“这个东西能困住祂,在必要的时候,打进致命的地方。”
西蒙将红针收起,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56章 22站:感染
回到房间, 几人很明显地发现卧室温度下降了。
昨天还热得要脱外套,今天就得穿着羽绒服才感觉温度适宜。
不仅如此,水管里流出来的水, 冻得怕人。
明仪阳把浴缸放满水, 然后把水龙头拧开一点让它滴水, 免得一觉起来水管冻住没水用。
池子鹤在浴室门口叹气:
“好家伙,明天我们得上演荒野求生了对吧。”
“荒野求生个屁,外面冰天雪地的,你去求个试试?”
明仪阳对他缺乏冰雪认知的言论很不满:
“现在外面气温已经零下二三十度了,冷藏库也就这个温度, 人在这种环境底下待几个小时, 就算御寒装备齐全那也够呛。”
“我们这儿一水的南方人,也就你算半个东北的, 之后就看你的了小明子。”
池子鹤没把他的坏脾气放心底, 转头就往外走, 一边哈哈笑着:
“你可是肩负重任, 我要是冻死了回头就找你算账。”
明仪阳没理他。
出去的池子鹤没有再摆出一副招猫逗狗的样子, 而是说:
“齐永新花那么大功夫让我们去找松元, 说明他们之间的战线同盟已经破裂, 我算了两次门禁卡的位置, 两次都是无星盘, 位置一直在变,看来无间主也不想让我们找到它。”
“不过现在,我倒是可以算一下松元的位置。”
言祈灵关上经理的工作日志:
“不用占算。无间主不想让我们找到松元,你把他的位置算出来, 我们过去得到的估计只是一具死尸,无间主下手比我们快得多。甚至齐永新, 明天还能不能看到他,也是两说。”
答案不意味着平安。
齐永新和松元的纠葛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得到的不是线索,而是更多人命。
本来他把齐永新套进来,就是为了逼齐永新去和松元对峙,然后借齐永新的手弄来门禁卡,没想到齐永新在走廊上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不用谁动手,他能活到明天已经算吉星高照。
池子鹤有些困惑:
“那门禁卡?”
“滑雪场的门,有两条路可走。趁着酒店有电的时候用门禁卡打开。或者直接断电,趁人多的时候合力把门拉开。”
男人冷静地回答:
“但无论走哪条路,都有可能陷入死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店的电力会越来越差,而人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少。
等酒店断电以后,就算拿到门禁卡也毫无意义,最终只能靠人力拉门——那铁门一体浇筑,高达四米,少说也有几吨左右,哪怕全部碎成铁渣,运也得运几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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