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违反了本酒店的规定,她试图通过断电的方式打开滑雪场的门。这严重妨害了酒店的正常经营和在座诸位的人身安全。所以,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本店的贵宾。”
“值得称道的是,这位女士拥有恰到好处的美丽躯体,很适合作为今晚的主菜与各位分享。我将精确地计算每克肉的用途,务必保证人人有份。”
主厨用带着点狂热意味的眼神扫射过台下神色各异的面孔,话语里突然带上古怪的暗示意味:
“当然,品鉴也是增加风味的一环。在解剖食材之前,客人们可以上来亲手感受这具食材的体态和光滑程度,想要如何丈量都可以。”
“不过时间有限,想动手的客人,现在就可以上来了。”
水箱里的女人开始发抖。
她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倾斜的躯体差点把她露在水面上的脑袋拖进水里。
如果她再挣扎几下,或许整个人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没入水中淹死。
她最终选择一动不动保持平衡。
在死亡面前,没人能从容地做出选择。
她面露绝望,自厌地闭起眼睛,用隔绝信息的方式来抵御几欲淹没内心的羞耻。
主厨对已经落入网中的食材不太关心,他现在的重点落在在场的各个男人身上。
除了鲁曼的丈夫,这里没有伴侣的男性并不少。
池子鹤从幕布揭开之后就在摸右手无名指上的圈戒,低头研究桌布花纹。
不过在听到主厨提出的离谱意见后他还是抬了头,但他的心态跟主厨差不多,凑热闹似打量周围人的表情。
齐永新无疑是最积极的,但服务员大概是认为他还没有“冷静”把他死死地摁在椅子上不让他过去。
西蒙握着十字架诚恳地向上帝祷告,他旁边的帕特兰是个瞎子,非常茫然地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
饶昊苍早在水箱露面的第一时间自己捂住眼睛,抱着妻子装鹌鹑。
鲁曼面色不佳,想到要吃人肉更是无法接受。
艾达的注视没有温度,她反复且细致地观察水箱里的女人,鼻尖不断抖动,以一种短且快的方式将空气里的气味吸入进去,似乎在判断什么。
姒姝好则单手撑头,她已经不舒服了一整天,这时虽然胸腔塞满怒火,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言祈灵和明仪阳,他们两个是全程没有在视线上避讳的人。
明仪阳看到绳子的时候就知道上面肯定有个轮滑结构。
因为主厨是不可能在水里解剖人体的,那样扩散的血会弄脏“食材”,所以一定是把“食材”从水箱里捞出来后再开工。
他望着被舞台的顶端小幕布挡住的区域,很想找个办法过去看一眼。
脑子里正在罗列不同的轮滑结构时,他旁边的言祈灵朝台上的主厨温柔开口:
“什么地方都可以检查?”
被摁住的齐永新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地喊:
“言祈灵!!!你敢碰她?!”
艾达冰冷的目光破裂,露出敢怒不敢言的憎恶。
主厨对于他的配合相当满意,发起邀请时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只要您愿意,我们将完全配合。”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想到响应这个荒唐建议的人会是言祈灵。
他笑起来如盛放的白荼蘼,正如此花的别名“佛见笑”般,自带一种风流的疏离,缥缈得没有半分俗人的欲望。
而这分明是带着阴谋的低劣邀请,他却回应了。
男人起身,假装听不到齐永新无能狂怒的大喊,将手中餐布塞给旁边的明仪阳:
“帮我拿一下。”
左手手腕被轻点两下,明仪阳欲言又止的神情微顿。
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露出个懒散的笑,纯黑眼瞳浅浅眯起:
“好啊。”
纪从蓉虽然闭着眼,却不能阻止周围的声音传递过来。
没想到之前勾引失败的男人,此刻居然回应了如此冒犯恶心的提议!她内心痛苦难当,难堪地蜷起了脚趾。
言祈灵走到舞台上,微微仰头,凉淡的视线不带情感地觑上藏在暗处的轮滑机关,随后看向身旁的主厨,礼貌问询:
“您打算如何料理?”
主厨显然早有想法,剔骨刀在暖光中散发出锋锐的寒意: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做活体刺身,食材已经成年,有些地方不太适宜烹饪,不过也有比较娇嫩的肉质可供享用。”
“至于其它的部分,比如大腿外侧的筋肉,可以切割之后放血烧烤,再与各位分餐……对了,鉴于您是本次首个响应的客人。我会将最好的肉留给您,为您特制一道头盘!”
男人轻轻一笑,仅从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端倪:
“我对你做的头盘不感兴趣,不仅是头盘,你昨天做的大部分菜都很糟糕。”
主厨愣住,就听到这个面目柔和的男人,以极端温柔的嗓音,吐出挑剔刻薄的话:
“昨晚的焗松露小盅蛋,仅在食材挑选阶段,你就犯了两个错误。”
“首先,你选取的是冷藏至少十天以上的鸡蛋。那股临期的腥气你并没有做过多的处理,直接当新鲜鸡蛋一样加水烘焙,这就导致那股腥气一直挥之不去,让人难以下口。”
“而松露的处理堪称愚蠢,二月份的过熟松露并不代表它有问题,你并不懂得欣赏食材的美妙。最好的做法是刨成松露碎洒在鸡蛋羹上,增加它的整体风味,丰富整道菜的口味。”
“你却为了强调它的存在专门蒸煮,成功地让它在你手里变成了一堆什么都不是的东西。说实话,如果不是觉得失礼,那碗鸡蛋羹,我一口都不想动。”
站在面前的主厨眼珠暴睁,握着刀的手紧得发白。
台下的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会选择一刀劈死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食客。
但言祈灵并没有闭嘴,反而更近一步,带笑的语调也不曾动摇半点:
“说到头盘,就不得不提你昨晚做的雪梨煎鹅肝。”
“我不知道你如何处理鹅肝的,原本最好的状态应该是鹅肝在煎炸后有一层薄薄的酥脆表皮,咬破表皮之后,鹅肝的内芯应该呈现一种入口即化的状态,雪梨作为点缀祛除鹅肝的腥气。”
“但我吃到的,是味同嚼蜡的鹅肝,和随便放在旁边的雪梨。”
“你知不知道你放的那堆雪梨碎让本来就没做好的鹅肝一面甜一面咸,其它的菜我不细说,但就这样的厨艺,你居然能成为这家酒店的主厨,这难道不让你觉得可耻吗?”
他的话语不沾一句骂人的话,却单刀直入,掏骨剜肉。
主厨仿佛经历了一场严重的中年危机,原本中气十足的嗓音都有些发颤:
“……今天的烹饪,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恕我直言,从昨天对食材的细节处理来说,我不认为您能做好活体刺身。”
“鲜食的处理比可以调味的烹烤更难,一碗小小的鸡蛋羹您都处理得如此不精心,要怎么证明您能做好活体刺身?”
这位挑剔的食客睨着他,那张陶瓷般苍冷的面庞露出了堪称恶劣的温柔微笑:
“就比如,你居然让她在静止的状态泡在冷水里。”
“确实,冷水可以让食材肉质紧致,但是冻得过头,无论您怎么烹饪,吃进嘴里的就是一块无趣的死肉。真正好的做法,是让食材在冷水里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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