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煦帝咳嗽的声音变得更大,也变得更加刻意。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啊!!
贾珠有些绝望。
他感觉自己这脚都几乎被瞪穿了,最终还是蔫吧地垂下小脑袋,顶着康煦帝的视线默默地走回到太子殿下的身边坐下,将自己缩得小小的,希望所有人都发现不了这里其实还有一颗贾珠豆子。
允礽紧张兮兮地抓住了贾珠的手指,然后挪着小屁股将被褥扯过来,盖在了贾珠的身上。
贾珠:“……”
康煦帝:“……”
皇帝刚才一直任由着允礽折腾,可是看到这臭小子将被褥都卷到贾珠身上,到底是忍不住开口,“你是想闷死阿珠?”
允礽一边认真地将贾珠卷起来,一边继续紧张兮兮地说道:“阿玛在保成把阿珠藏起来之前不要说话。”
康煦帝更加纳闷地说道:“藏起来又能如何?”
允礽理所当然地说道:“藏起来后,阿珠就不会紧张了。”
被闷在被褥里听着太子殿下这一席话的贾珠:“……”
殿下,你可曾听过掩耳盗铃?
贾珠沉默。
贾珠开始扑腾。
——“殿下,放我出去!”
这听起来太傻憨了殿下!
康煦帝亦是沉默,赶忙挥退了方才停下的那些人,为太子殿下保留稀薄的颜面——嗯,这位太子殿下颖悟绝伦,聪慧过人。
可惹麻烦的能耐更是过人,实在是难以隐藏住这惊人的天赋。
“保成,别犯蠢。”
康煦帝头疼地说道,“你既要阿珠留下,那便留下,作甚试探朕?”
允礽扯着贾珠的被褥不叫他拽下来,忧心忡忡地说道:“阿珠不想听,阿玛不想讲。可保成想让阿玛讲给阿珠听。”
康熙帝的眼神微妙地落在太子殿下的身上,颇为高深莫测地说道:“保成为何执意如此?”
太医也悄然起身,在康煦帝的暗示下离开了蒙古包。
此处唯独剩下康煦帝等几人,再无其他。
小太子抱着贾珠团成的被褥,认真思索了一会,“因为阿珠是保成的心腹,他要陪在保成的身边长长久久,保成能知道的事情,他也应当知道。”
康熙帝定定地看着允礽。
就在这时候,贾珠已经努力从被褥下挣扎出来,被憋得小脸通红。再加上他原本就刚醒来,这头发本就没怎么梳起来,眼下看着更是凌乱非常。他眨了眨眼,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当即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太子殿下一直紧握着贾珠的手不叫他跑,到底只能这么尴尬地坐着。
康煦帝没再说别的,而是示意身后的男人说话。
而皇帝则是悠哉悠哉地在允礽的床头坐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气势彪悍的男人朝着太子殿下抱拳,“殿下,昨日一事,查到现在,卑职有几个疑惑,想要问过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不吝赐教。”
允礽漫不经心地说道:“说。”
“太子殿下,当日的那匹马,是怎么死的?”男人问。
允礽:“孤杀的。”
这个答案,尽管已经在各人的预料之内,可是听到太子殿下这么说时,贾珠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殿下是怎么杀的?”
太子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淡漠地看了那男人一样,又有点嫌弃地看着康熙帝,似乎是在问阿玛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憨货,“这都查不出来?孤用匕首割开了它的喉咙,它收势刹不住被绊倒在地,摔断了脖子。”
“殿下这几日选马,可有偏好?”
“无。”
那个男人利索地朝着殿下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似是在暗示自己已经无话可问了。
康熙帝不紧不慢地说道:“整个试马埭被封得水泄不通,但还未下命令,就已经死了几个人。保成觉得,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允礽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鼓着小脸,“总不会只是后宫里的谁。”
将手都伸到热河行宫来,除开寥寥几个高位妃子外,其他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掌控力。可是眼下皇宫内的高位妃子,除开一两个蠢的外,最起码都有脑子。
要么,就不是,要么,就都是。
康煦帝赞许地点头,摩挲着指腹幽幽说道,“想要朕亲历这惨痛的,可也不在少数。”
允礽似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康煦帝。
康煦帝回望着太子。“想到了?”
允礽沉思了一会,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如果是他们,那阿玛怕是对他们太过仁慈。”
“朕也这么认为。”康煦帝笑着,却充斥着血腥之意。
这整个试马埭,不,应当说整个热河行宫,在接下来,应当会迎接一番残酷的清洗,到时候有嫌疑的人都未必能活得下来。
康煦帝又亲自检查过允礽身上的伤势,确保真的是在恢复后,到底是没再留下来与他们一起进膳。
皇帝看起来很忙,用力地揉了揉太子的小脑袋后,又顺手拍了拍贾珠,叫他们两个好生待着,莫要出去后,康煦帝就带着顾问行与方才的男人走了。
康熙帝一行人离开后,其他太监宫女这才进来,问过两位是否要摆膳,得了准确的答复后,他们这才将早膳端来,又悄然退了下去。
因着允礽的身体不适,这早膳是摆在了床榻上。
允礽和贾珠对面坐下来,看着很清淡的膳食默了一默,嘟哝了起来,“这瞧着便没什么胃口。”
允礽不怎么挑食,所以,他身边的宫人也没有问餐点的习惯。
可今日的膳食都无比清淡,就叫他有些挑剔起来。
贾珠轻笑起来,“殿下本就身体不适,这时候可不能挑剔这些。”
允礽虽然嘟嘟哝哝,但到底还是吃了,他一边吃一边看着贾珠,含糊着说道:“方才的事,阿珠没什么想问的吗?”
贾珠歪着脑袋,似乎没明白过来太子殿下的话。
可允礽知道他听明白了,努了努嘴,“不行,阿珠不可以逃避。”
贾珠这才摸了摸鼻子,小小声地说道:“我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此事,应当和后宫是没什么干系的。”
贾珠的猜测未必是真的,这只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
说到底对此事他没有亲眼目睹,也少了几分参与,对个中的来龙去脉也不甚清楚。
“那阿珠以为,有哪些可能对我动手?”
贾珠开始不自在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朝中的大臣……是没什么可能,眼下也看不出来哪个皇子更得皇上看中,这个时候对太子下手,未免有些太早,也太冲动。”
“除了这前朝后宫,还有的,或许是妒恨皇家的民间势力,或者是,与万岁爷本身结仇的……”
贾珠说得很暧/昧含糊,可那透露出来的意图,还是叫允礽满足地弯了弯眼。
“阿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太子比划比划,“那方才阿玛说话时,阿珠怎不说话?”
话到这里,贾珠没好气地瞪了眼太子殿下,“皇上本就打算将所有人都遣散,是保成执意要留下我,这才叫方才那般尴尬,我若是还在这个时候当着万岁爷的面胡咧咧,怕不是自找麻烦?”
允礽颇为委屈地撇撇嘴,“阿玛才不会这么无聊无趣。”
“是,是,保成说得极是。”
贾珠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允礽,正在努力地跟一碗小米粥搏斗。
允礽便不再言,而是也安静吃起了膳食。
只是等吃完早膳后,允礽并不肯叫贾珠回去,而是让玉柱儿亲自带人去了贾珠之前的住处,将他的读书物什一应带了过来,浑是一副要将贾珠在这里住下的模样。
贾珠拗不过太子,到底是答应了。
现下,允礽吃了药,昏昏欲睡又躺下了,贾珠则是坐在边上看书。只是这眼神虽是落在了书本上,可是贾珠许久不曾动,盯着这书,像是在看,又仿佛是在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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