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冬雪面容姣好,性情活泼,即便是比桃柳更年长些,看起来也像是比她岁数还小。冬雪笑嘻嘻地走上前来,粉桃色的宫裙摇曳着,带出淡淡的香气,“桃柳,今儿不是你上值?”
桃柳平静地说道:“我身体不适,春红与我换了。”
冬雪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靠近了些,轻笑道:“桃柳,别说这般糊弄我的话,倘若你身体不适,早就被挪了出去。又是春红仗着殿下喜欢她,强行与你换的罢?”
桃柳斜睨她一眼,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你既知道这内中缘由,作甚来问我?”
冬雪轻笑了声,“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桃柳,这宫内不争不抢,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什么都不做,那别人就会帮你做了。你退一步,旁人便会觉得你软弱。”而这宫内,最要不得的,便是软弱。
两人一同回了屋,待午后,桃柳是真的躺下去歇息时,冬雪又出去了一趟。
背对着门躺着的桃柳在听得一切动静都消失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她看起来不像是刚才与冬雪说话那么平静,但也绝非恼怒。
她只是有些出神,不知在盯着虚空的哪个方向,直到门外传来了更为细碎的声音,桃柳才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地走到了门口。
门外等着的正是刚才的那个小太监。
小德子将厚袄塞给了桃柳,小声说道:“桃柳姐姐,我帮你看过了,你妹妹在那里过得不错,前儿送过去的膏药惯用,这是她给你做的。”
桃柳的姐妹在辛者库。
桃柳收下了衣服,又塞了一角碎银给小太监。
小太监喜笑颜开地走了,桃柳则是带着衣服回了屋。她看了眼关上的门窗,这才去绣棚处取了把剪子。她回到放着衣裳的床边,一只手摸着厚袄,指尖一点一点感受着其中的厚度,最终发现了一点与众不同。
桃柳取着剪子,将那个地方细细剪开,取出藏在里面的东西,又先行缝上了刚才剪开的布料。
她的手艺不错,等缝好后,看不出一点痕迹。
桃柳松了口气,这短短的一会,她的额头因为紧张,已经渗了些许薄汗。她将一切都归整,这才仔细打量着方才取出来的东西。
而后,桃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
晚间,荣国府。
小书房内,贾珠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毛笔,还未直起来,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贾琏爽朗的大笑声,“珠大哥,你在何处?”
郎秋跟在贾琏的身后,绝望地说道:“琏二爷,担心脚下,担心脚下——”
贾琏走得快,就像是滚进来般,给人吓出个好歹。
贾珠坐直了身,看向窗外,正瞧着琏儿笑嘻嘻地站在窗外看他,“珠大哥,怎还在读书?二太太不是叫你莫要空耗身子,晚上不可熬夜。”
贾珠淡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么做,就只是背书罢了。”
贾琏可不信。但贾琏不说。
珠大哥看着内敛安静,可是骨子里也是有点倔脾气的。
贾珠:“琏儿,你晚上特意过来一趟,便只是为了这个?”
贾琏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又忙在窗外跳脚,“我此番来,是有要事的。”看着个岁数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站在面前说出“要事”这两字,贾珠莫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流露出来,而是冲着贾琏招了招手,让他从门口进来。
扒着窗说话像什么话呀?
贾琏进来后,郎秋与许畅进来送了茶水和糕点,然后就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这兄弟两个说话。
贾琏兴致勃勃地跪坐在贾珠的对面,正在观察着桌案上的东西。
贾珠从贾琏的反应看得出来,纵然真的有“要事”,这件事定也不是大事,便放下了心,端起放在手边的茶盏。
就在贾珠低头饮茶时,贾琏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连忙将自己的视线从桌案上的物品拔/出/来,“珠大哥,我这回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贾珠:“什么任务不任务,是珍大哥叫你来的?”
贾琏:“珠大哥怎会知道?”小孩的脸上满是讶异。
贾珠:“……”
因为先前已经拒绝过几回了。
贾珠:“我自上次后,便不怎么去东府。珍大哥怕是以为我生气了罢。”
贾琏想起上次东府的宴席,距现在已经快大半年,贾珠的确不怎么去宁国府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叫道:“难道两位兄长有误会?”
贾珠摇了摇头,示意贾琏吃茶,“不是什么误会,只是我不喜欢那些,便也少去了。”
贾琏还记得上次的事情,毕竟贾珠中途落跑,还叫珍大哥好一番找,还是后来王夫人派人去了宁国府,说是贾珠发了烧,这才免去了一番误会。贾珠也自此没怎么去过东府,这中间要是真没闹出来什么问题,贾琏可都不信。
不过这却是贾琏误会了。
贾珠和贾珍的确没闹出什么问题来。
他不愿去宁国府的原因很简单,贾珍喜欢玩闹,喜欢宴席,喜欢热闹的事情。他好面子,也好酒,与贾珠正是截然不同的脾气,上一回宁国府的宴会就足以看得出来,他和贾珠走的是不同的路。
他也不是完全不去宁国府,至少在两府间正式邀约还是常去的,只是推辞了几次贾珍下的拜帖。
可这一回,贾珍都辗转寻了贾琏过来,贾珠要是再不去,就实在是太不给脸了。
贾珠:“此事我知了,晚些时候,我会叫郎秋去送口信。”
贾琏试探地说道:“那珠大哥是去还是不去?”
他看着贾珠有些严肃的表情,生怕贾珠这就不去了。
贾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好堂弟,“你记挂这个作甚?难道大太太的意思是,如果我去了,你才可去?”
贾琏这小孩尬笑了起来,不敢再看他。
贾珠想起之前王家来人那一回,贾琏与王熙凤的来往,多少也能明了张夫人的担忧。她对这个儿子的管教很是严厉,虽然贾琏在读书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可她还是给儿子请来了先生,并且时刻提点他身旁的书童,就是生怕贾琏学歪了。
如今看来,贾琏的性情倒是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特别爱口花花。
这点是张夫人最不喜的。
到底贾琏机敏,这才屡屡逃过了母亲的责罚。
贾珠叹了口气,声音软乎乎地说道:“我倒是去,可你要是随我同去,便只能在我跟前,不可去往旁处。”
听着虽软,却带着强硬。
这意思便是说贾琏要在贾珠的眼皮子底下做人。
这对贾琏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可是不去,那才是惨上加惨。
最近贾琏真的是在府内憋坏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东府办了宴席,这般近的距离,他要是再不去,可不得是浪费了这大好韶光?
贾琏瘪嘴,还是应了。
等贾琏离开小书房,贾珠叫来了许畅,“去探探东府办的是什么宴席,琏儿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脑的。”
“是。”
许畅应了声,就出去办事。
两府的距离不远,都是自家人,想要探点消息,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到两炷香的时辰,许畅便回来了。
“珍大爷花钱捐了个官职,过些天就要去任职了。东府这是趁着还未上任前来宴请……”许畅的声音压低了些,在贾珠的耳边说道,“听说这事,老爷也参与其中。”
父亲也参与其中?
贾珠微微蹙眉,倘若此事是和两府都有关系,那就是过了明路,连老太太也是晓得的。
摇曳的烛光中,贾珠抚摸着他读得泛起了毛边的书页,过了半晌才说道:“明儿东府要是来下帖,便应了罢。”
“小的记住了。”
翌日,不到天明,贾珠人就已在宫内。
春光烂漫,花香阵阵。
借着昏暗的灯笼摇晃,即便这宫宇森严交错,愣是叫这花香柔和了这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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