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和王震立刻架着他进了后院,像丢脏东西一般把他扔在地上。
马坚跪在地上哀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本官今日整理卷宗,发现一起有意思的案子,前几年丢过不少孩子,想问问马师爷,此案是如何处理的?”谢潇澜说着押了口茶,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
果然问到案件了。
马坚先是慌了一瞬,旋即想到那人跟他说的,敷衍过去便是,他只是个做记档的师爷,顶上要做的事,他又怎能置喙?
他立刻苦着张脸哀嚎:“大人恕罪啊!这都是先前的贾县令要求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奉命行事啊!求大人明查!”
“你竟半点不知?”谢潇澜沉声问道。
他当然知道若是马坚咬死不认,自己是查不出东西的,但该给的教训自然也不能少。
“奴才当真不知,都是从前贾启镶告诉小的,随便写写案子便是,小的就照做了。”马坚边说边磕头,嘴巴严实的厉害。
他自是认定谢潇澜拿他没办法,且一时半刻也不能发落了他,心里不禁得意起来,不过就是个面嫩的,能有什么本事?
谢潇澜自然没错过他脸上的得意,放下茶杯冷笑:“来人!马坚行事不当,助纣为虐,且当值期间玩忽职守,打四十大板!”
“是!”
李虎几人得了命令,不顾他的求饶,立刻拽着他往木凳子上压,紧接着就是板子落在后腰下,每一下都是使了力道的,疼的马坚哭爹喊娘。
谢潇澜冷眼看着他受罚,哪怕是昏过去,这四十大板都一下没少,打完便让人把他拖下去了。
手段之狠辣,也算是给县衙里的人都提了个醒,谁也不要妄想如马坚一般做那些登不得台面的事,否则绝不手软。
惩治了马坚,谢潇澜又叮嘱宋元早些将这些卷宗整理好,如今镇上水患解决,疫病也早已过去,该是处理这镇上这些蛀虫的时候了。
“之前从未听说镇上有拍花子,孩子们的丢失定然不是意外,我观马坚神情有异,肯定知道内情。”何意想到马坚那时得意的神情就有些不舒服,分明就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
想到前世曾看到的那些孩童丢失的新闻,无一不是下场凄惨,有些即便找到,也不是全须全尾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何意只希望那些丢失的孩子不要比他想的还糟糕。
谢潇澜抬手在谢潇潇脸上捏了一把:“我会让人盯着他,叮嘱的话都说了数次,你万不能失了警惕,若是敢独自出门,我就让娘来看着你。”
“我会听话的。”谢潇潇严肃保证。
如今跟着嫂嫂,他还能时常出门,若是娘得知镇上发生的事,定会恨不得把他栓家里,那还有何乐趣?
此事一时半会无从下手,到时只能先盯着马坚,谢潇澜给衙门的人都分配了任务,便带着何意他们回家了。
趁着时日尚早,谢潇澜还是决定把谢母接到镇上来,否则他终究是难以安心。
马坚被打之后就一直在家中修养,查案的事便暂时中断,只是依旧派人盯着他,免得被其钻了空子。
何意在给病人看诊时,也是想到便提醒一句,这种丢孩子的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说来也是怪,之前丢孩子那家,我还见他们来镇上给孩子置办新衣裳呢?”说这话的是成衣铺子的掌柜,说完还咳嗽了几声,“上年纪了身子就虚,天气还没变,身子就感觉到寒气儿了。”
“略养养喝几贴药便好了。”金四江平时沉默寡言,但给病人看诊时倒是没什么负担,偶尔还能冷着脸说几句有意思的,反倒是让病人不怕他的脸了。
衣裳铺子的掌柜忙点点头,复看向何意:“那时做的衣裳都是顶好的,说是家中丰收给孩子做身好的,能穿许久。”
这话实在不能细想言寓兎,听在何意耳朵里着实让人难受。
他清了清嗓子,牵起唇角:“可见真是丰收了。”
“这谁知道呢?”掌柜轻叹,“后来就听说孩子丢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做这种折寿的事。”
何意垂眸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是啊,明明就是折寿损阴德的事。
聊了半晌,孔作突然想起件事:“刚才周府来人请,说周老爷子身子不适,要何大夫去瞧瞧。”
“好,我即刻去。”何意同衣铺掌柜告了一声,便带着谢潇潇一同去了。
如今有谢潇澜的掌管,镇上倒是没了那些杂乱无章的风气,热闹了许多。
周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躺在床榻也是动不得了,只能拿药引子吊着,哪日他撑不过,便也就是命了。
先前去过一次,何意就知道对方若是能撑过今秋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周老爷倒是有孝心。
“嫂嫂,人就不能胜过天命多活几个年岁吗?”谢潇潇不理解,“不都说人定胜天?”
何意沉吟片刻,答道:“人定胜天意思很多,一是人能通过自身力量战胜自然,也指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可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哪能说变就变。”
“那我也会突然死掉吗?”谢潇潇问。
“怎么会?”何意轻弹他额头,“你年岁还小,是要长命百岁的。”
谢潇潇仰头傻乐:“那嫂嫂也跟我长命百岁,若是有了小侄儿,也跟咱们长命百岁。”
“好,那你可要——”
“何大夫!”
何意与谢潇潇一同转身,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身侧,紧接着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何意微微点头:“周老爷。”
“何大夫可是要去府上给我爹看病,不如同行,也省了这几步路?”周德禄笑问。
“多谢周老爷,每日步行有益于身体康健,我们兄弟二人走着便是,周老爷请。”
何意始终神情淡淡,倒不是这周德禄做了得罪他的事,只是人都有奇怪的第六感,从前第一次见周德禄时就对他印象不好。
模样不行,身条也不行,肥胖的很,走两步都要喘,每次出门都要坐马车或者轿子,也是难为给他抬轿的。
周德禄听他这么说也没坚持,只是看向他身边的谢潇潇:“这是何大夫的弟弟?从前并未见过。”
“是我夫君的幼弟。”何意微笑,“周老爷请。”
周德禄没再多说什么,放下帘子示意车夫继续赶车了。
到周府时门房已经等在门口,见他们来,赶紧将人请进去。
周老爷子的病也确实如何意预料的那般,只能吊着一口气,也实在是痛苦。
“竟没有旁的办法吗?”周德禄重重叹息,“我爹苦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让我们子孙过上好日子。”
何意不知他话中的悲伤和感慨有几分真,只稍作劝慰:“生老病死本就是命数,周老爷勿要伤心过度。”
“多谢何大夫,辛苦写份药方,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看着父亲死去。”
听他这般说,何意便立即示意谢潇潇,如今他也知晓医理,便是何意不说,也知道该用什么药材了,何意一直看他写完最后一味药,这才将方子给周德禄。
周德禄接过药方笑了:“幼弟真是聪慧,小小年纪便能写得一手好字,倒是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强多了。”
“周老爷过奖,既无事,我们便先告辞了。”
何意说罢便带着谢潇潇离开了,只是走出去很远,依旧能感觉到身后那怪异的目光,如影随形。
面上倒是瞧不出这周老爷有什么问题,但言语间也能知觉这人虚假的很,若真不想他爹受苦,把那苦涩难忍的汤药停了,日日陪着他便是。
何苦还要这般惺惺作态,还要给自己留什么贤名不成?
走出周府很远,谢潇潇突然道:“嫂嫂,我不喜欢他,以后让孔爷爷他们来吧?”
“以后也无需来了,周老爷子没几日活的了。”根据脉象来看,那老爷子早就不行了,用药吊也吊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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