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你还去吗?”
“不去了!”
“真的不去吗?你不是说……”
“我没说!我记错了,我媳妇不叫白秋,他不在花溪村!”
*
“沙沙沙,沙沙沙。”
“巴掌,你看我们的肥鸭。”
小河滩边,白秋怀抱着最后一只大鸭,正耐心地给它梳理着羽毛。
“还好藏下一只,不然都被村长收去,今年又不知该怎么过了。”
“汪!”
“你说王丰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汪!”
“巴掌,我想不通,他为啥不要我?”
“汪!”
“三个月了,他家到底多远?”
“我真傻,我怎么就没问问他,他家的地方?”
“要是我当初问了他,他不来找我,我还可以去找他,是不是?”
“汪。”
“你说的对,我不能去找他,我怕,我害怕!”
白秋抱着鸭子,喃喃着,把脸埋在鸭子丰厚的羽翼间。
“我害怕呀,要是他也跟原隋一样骗我怎么办?我去找他,却遇见他和别的女子成亲,这样的事,我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啦。是他失言!他说过,我在哪,他在哪,他不来找我,我才不去找他!”
“呜,汪!”
“他会后悔哒!他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看的人啦,再也吃不到我做的饭,睡不到我铺的床,还有我!”
白秋吸着鼻子,抽一声就抹抹泪,他对着河滩说,对着芦苇草说,对着巴掌说。老实的巴掌静静地倚在他身侧,这是他最忠实的朋友,只有对着它,他才能诉说全部的委屈。
“呜。”
巴掌又叫了一声,低着身,拱拱白秋,挤在白秋的腿边,努力把他往河滩外拱,白秋立刻就了解了它的意思。
“你是怕我寻死吗?”
“放心,我再不会啦。”
“今年我们自己过,往后的每一年都我们自己过,巴掌,好孩子,你想吃肉吗?”
“呜汪汪!”
“我们把鸭子炖了好不好?”
“汪汪!”
“你同意了?”
“汪汪汪!”
“那就炖鸭子。”
白秋猛地一拍大腿,突然化悲愤为食欲,拎起手中的鸭子,大踏步走回家。
鸭子发出“咕嘎”的闷叫,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上一秒还捧着它亲它把它当宝的主人,下一秒就提起菜刀剁了它。鸭子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鸭头便落了地,随之喷出来的还有一道血。白秋冷静地放完血,拔完毛便四处寻找可配菜的材料。
他回的急,一心只想杀鸭,全然忘了要找适口的配菜,如今家里空空,唯一的一点绿,竟还是挂在墙上的艾草。
那是鸭贩陪他过的最后一个清明节,离开前叮嘱,“有空去山上拔两棵艾草吧,熏着屋干净,干活累了可以捣成泥擦背,解乏。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做艾叶粑粑。”
第225章 釜底抽薪
四月末,下了几乎一个月的雨可算是过去了,才出的日头挟着云显出几分稀薄,到底还是亮的。白秋坐在马车,车前阿苦在赶,清凉的风吹动帘子扑进来,白秋迎面接受,不时还掏出准备好的点心品尝。
他给锦玉带了许多点心,有彩虹糕,云片糕,苏子馍,还有给小芹菜、小土豆他们带的黄豆糕,梅花饼,以及给村长、王二嫂子家带的卤牛肉,卤小菜,满满一车,连着床烤得热烘烘的新被子。
白秋打算,如果锦玉不回来,他就陪着他在缸子村住一段时间,有他亲自照料,亲自置办吃食,定是比那些粗心的村民要好得多的。
天暖了,外面一片绿意盎然,锦玉有空他们还可以一起上山,就上杨树山,去弘扬寺给菩萨敬香火,找戒贪师父吃他的白菜粉丝汤。白秋想的可好,就连晚上在哪看星星都有了主意,缸子村西边里正承包的一块蒜苗地,蒜苗地两边,齐腰深的蒿草常年无边无际,田里刮着四月独有的清爽怡人的风,正在抽薹的蒜苗照顾不好便会垂头丧气,可月光却永远焕发着魅人的光彩。躺在地里看星星,还没躺直就已陷入了熟睡,苍天,大地,纵有千万匹马狂奔也不能惊醒,除非星星坠落,而他们会乘着船到月虹,银河……
“阿苦,等到了地,你先跟我去西边的蒜苗田找个空地支帐篷。”
白秋眯着眼,嘴巴边全是云片糕的糕屑,他一边吃一边想,想到就忍不住说。
阿苦支应着,偶尔几声清脆的马鞭挥挥,圈进来的风更凉,仔细闻来,似乎还带着水汽。
水汽?
难不成又下了雨?
白秋掀开帘子。
帘外,一望无际的长河,哗啦啦在眼前奔流,桥头两叶渡船于风中宽摆,是渡河口。
“是不是走错了,怎么走到渡桥口来?”
白秋拢了拢药包,把它们堆在食盒后,马车停,他也跟着下,到这都不曾意识到事情不对,反而后知后觉地站在车边遥望大河。
渡河的河叫鸡嘴河,因交汇口形状像鸡嘴而得名。人从清丰县离开,要么过关走城门,要么坐船渡鸡嘴。河对岸是先通往桂县的驿站,白秋还没去过,但他听说桂县的粉丸凉面很是好吃,那是他跟小满好的时候,晚上蒙被子办事,夏满独独爱把他的屁股露出来,借着烛光月光,挤弄两下,情浓时甚至咬上两口。
“这旮瘩像粉丸团子,大腿像鸡丝肉小笼包,小腿像漂水凉面。”
夏满总是这么说,说完又鼓捣不停,把白秋鼓捣的腰下软软,肚子空空,半夜三更喊饿,问夏满那粉丸团子、鸡丝肉小笼包和漂水凉面在哪,他在十八里街可没碰到过。
夏满就告诉他在鸡嘴河对岸的桂县,粉丸团子,鸡丝肉小笼包,漂水凉面都是桂县的名小吃。白秋记住了,心里寻思着有机会一定得去桂县逛逛,就让锦玉带着他吧!在桂县游历的开心,搁那住一阵也好啊,最好还带上阿苦和喜果,这两个冤家谁也没见识过县外的好景,既是有福同享,白秋当然不会忘记在他“一意孤行”支摊子时,一往无前陪他干陪他熬的好跟班~
只是不是现在,现在,他首要去的地方是缸子村。
“路走错了,通往缸子村的是另一条,阿苦,你忘了的话就我来赶。”
白秋吸着气,傻乎乎地跑到前头想跟阿苦交换。
阿苦目光灼灼靠着马儿,他们的马,那匹枣红色的高壮牡马,正温驯地吃着阿苦手中的草。
“阿苦?”
白秋歪头,想说话,下一秒,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忽然搂住了他的腰,接着,一块帕子覆上。
刺激的气味蹿入鼻孔,白秋的眼睛霎时间一片空白,等他再次醒来,什么渡河,马车,阿苦,全都不见了。他好像做了场梦,梦里,他坐着马车,带着车食物礼物前往缸子村,梦醒,回了家。不,不对,这不是他家,这不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的被,这是哪?!
“咳咳,谁,有人在吗?”
白秋扶着头,强撑着坐起。
陌生的环境,丝滑细腻的锦被,云青壁上一盏盏紫白色的骨瓷灯。
绑架?
说不通。
从屋子的奢华程度看,很明显是个大户,而且……
白秋努力回忆着昏倒前的细节。
他是被人迷晕的,因为是从身后逼上来,导致他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他看清了阿苦的脸。他的仆人,他的朋友,他最心疼最宠溺的哑巴小孩,在他面前,背对着宽阔的鸡嘴河,神情自若地给马喂草,丝毫不慌张他被绑走。如果他们不认识,那人从身后过来,他看到,一定会提醒他的!阿苦,是同伙?
白秋捂着头,迷药的作用还在生效,虽说他人醒了过来,脑袋还是昏的。且他本来也不够聪明,即使知道是阿苦出卖了他,可原因,出卖的对象,任他揪破脑袋,把头发都薅光也想不出来,除非那个对象亲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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