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把自己圈在被窝里,听到声音露出个头,看到白秋先是一喜,看到冬冬,喜变成了惊。
“他,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看得出,夏满一点也不欢迎冬冬。
“这是你那天在采红坊里认识的清倌,我今天去采红坊,看他身世可怜,就把他赎回来了,先在咱家住一天,我明儿个带他去铺里。”
白秋解释着,把冬冬的行李放下。
夏满从床上弹起,紧盯着冬冬,也不知是恨还是酸亦或是单纯的尴尬,咬着牙对白秋说:“既然你知道他是窑子里的,干嘛还把他往家领?还要带他去铺上?姑爷知道吗,小姐知道吗?白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说了去窑子那回只是试试,对这些人都没感情,且窑子里的人把我害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忍受再跟他们睡一个屋檐?你是要提醒我已经成了烂梅鬼吗?”
“你胡说什么呢!谁是烂梅鬼啊?!我和兰哥儿都好好的,今天秋哥哥到采红坊,我让他检查,我身上一点毛病都没有,兰哥儿也没有,秋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冬冬没事,兰容也没事,你昨天说他们银子要的蹊跷,其实那一两银子是兰容自己要的,不为别的,就为他喜欢你,还有……”
白秋从身上掏出一小包药,“这是土茯苓,我去医馆帮你问了,土茯苓是治杨梅的,前期症状轻,喝它就能好。我一天三付煎下去你喝了,这样,就算退一万步兰哥儿有了,你,也不会有。小满,你可放心了?”
第73章 脏男人,退退退!
夏满当然放心了,白秋这波事办的滴水不漏,先去采红坊确定两个倌儿没病,再去医馆拿药以防万一,既维护了他的面子,同时把伤害降到了最低。早上还听老铁匠说,白秋特意去古宝斋帮他请了假。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是脑子坏掉了才去逛窑子。
那个冬冬,夜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只当没开/苞的哥儿,干净便值千金。如今屋里亮堂堂的再瞧,夏满只觉得肚里翻滚,他当时是怎么睡得下去的?他睡的是人,还是炭?
拜托人黑就不要穿浅色的衣服,显得脸更黑,叫旁边的白秋一衬,真真是明月照进了沟渠!
“那也不行!这是我家,我不要婊子来住!”
拔/屌无情说的就是夏满。
冬冬再丑,也是和他同床共枕过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到了夏满这,恩没有,仇还差不多。
冬冬看到夏满对自己如此抵触,越发感慨当初盼着傍这位大腿的自己十分傻缺,还好他悬崖勒马,找到了真正的靠山白秋,否则就夏满这抠抠搜搜的,别说给他赎身了,怕在窑子里就把他给作践透了。亏他昨天还好心好意地跑到厨房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都喂了狗!
“秋哥哥,算了,我出去住。”
冬冬拿起行李,他不想让白秋为难,走到门边,忽然又记起自己没钱,灰溜溜折了回来,小手扯了扯白秋的衣服,“秋哥哥,你能再借我点钱吗?”
“我也没有钱了……”白秋无奈地摇摇头。
九月份的例钱还没发,为了赎冬冬,他把夏满给他的定情物,那块平安玉都当了,这事都不敢让夏满知道。
带冬冬进来,一是省去住客栈的钱,二呢也能省一笔伙食费。
在上官家,别的不说,吃饭做饭还是方便的,材料也不收着。嬷嬷们对白秋很信任,偶尔白秋给老铁匠开小灶,两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秋相信凭两位嬷嬷的胸襟,她们万万不会为难冬冬,一个半大孩子,瘦的跟小猫似的,能吃几口?
在上官家,冬冬的全部需求白秋都能满足,出去则不行,算上桌子上这三包土茯苓,白秋还欠医馆一贯钱呢。
上午去窑子打探消息,给阿萍的那吊钱是赖头帮付的,虽然赖头没说让他还,可他自己不能不记着。赖头的一吊钱,医馆的一贯钱,都得还回去。
人无信不立,白秋没有文化,是非道理还是拎得清。
“就一晚,让冬冬住下吧,大不了他睡外面,小满!”
白秋目带恳求,夏满在这晶莹柔顺的眼光中败下阵来,不说话,披起衣服就走。白秋问他干啥,夏满闷闷地回道:“干活。”
他得把他落下的时间,落下的声望补回来,他还得做未来上官府的大管家,再继续歇,那些藏在暗处对管家之位同样觊觎的人就该缩不住了。
喏,赖头不就出来耀武扬威了?
夏满昨天被赖头熊的险些尿裤子,他的面子,他的尊严,还有他的白秋,他必须护!什么默默相爱,无言相顾,呸!想也不行,想也有罪!白秋是他的,是他夏满的!
他们是契兄弟,在兔儿神面前发了誓,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谁,也,不,能!
随着“咣”的一声摔门,寂静的小屋只剩下白秋和冬冬两个。
白秋知道,夏满这是默许了冬冬留下,他起身给冬冬铺褥子,问他想要什么颜色的被子,本以为没了夏满的威压,冬冬会再次活泼如小狗,可冬冬却只是靠着墙,神情恹恹,白秋看过来,他就委屈巴巴地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白秋想,你一个小孩,就是借住一晚,能给我添什么麻烦?但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想的太简单,因为就在冬冬留宿的当晚,他便和夏满打了起来。
事情的起因缘于白秋做的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他还是花溪村的小菜农,跟原隋一对,原隋住在县城,总耐不住寂寞来找他。
他们在大山、大河、大壕里嬉戏,在无边的玉米地里翻滚。
原隋还会带他去逛镇上的花灯会,在漫天烟火中捏一捏他的手心,捏的他心肝肺无处不酥软,身体里的器官全部如鲜花般盛放,在带着夕阳颜色的暖色黑暗中,他回握原隋的手,把彼此看清,再轻轻拥抱,将一身份量慢慢倚到对方的怀。
好滋味要一点一点地尝,偷尝的滋味更是好上加好。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一阵轰鸣,白秋的脑子嗡的一颤,兔子灯,花灯,长河,街道,通通折叠消失。
白秋睁开眼,猛然回到了老家山头的栗子树,捏他手的原隋也不知所踪。远处传来男孩清亮焦急的喊叫,是锦儿!
白秋想起来,这是他跟锦儿定情后很普通也很特别的一天。
普通的是,他来山上打栗子,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特别的是,那一天突然下了暴雨,他被困在山上,而一向娇生惯养的锦儿居然披着蓑衣来寻。
两人在漆黑的夜里相遇,无数闪电分着岔劈向大地,照亮他们的脸,也照亮那一瞬间的激动与狂喜。
白秋跟锦玉寻了个山洞,湿泞中衣带被解开,白秋朦朦胧胧地抱住身上还稍显稚嫩的肩膀。
天幕上电光狂舞,他和锦儿也在山洞里进行着最原始的律动,可惜,这支能诞育生命的律动由他们演练终究只是徒劳。
白秋甩着头发化身为兽,他是头皮毛水亮的雌豹,锦儿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虎,雨水丝毫没有减轻他的美丽,金色潋滟的瞳孔,蕴藏着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魔力。
除了锦儿,白秋还看到洞边站着一个人,原隋的俊脸在雨中变得扭曲。
白秋看他扬起了刀,寒光乍现,锦儿警惕地跳到一边。
原隋挥舞着刀拼命地朝前砍,一刀过去,锦儿的尾巴差点被他砍成了两半!
锦儿怕了,叼起他就往外跑,然而洞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他们举着火把为原隋呐喊助威。
白秋定睛一看,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第二个相好鸭贩,和第三个相好厚儿。
鸭贩王平先逼上来,两眼凶恶地瞪向白秋,问:为什么不等我?!
厚儿跟着也凑上来,怀中还抱着个小娃娃,他说:我跟女土匪分开了,秋哥,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白秋,那是头兽,你不能跟头兽走!
——秋儿,你不是说你不嫌我丑,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秋哥,你忘了,那年雪山,我救了你,你答应以后只跟我一个人的。
——白秋,你这贱人,你能满足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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