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咬着牙,眼里蓄满了泪,他没想到原隋丝毫不讲旧情,一词一句,恨不得把他剥光!
“赚到钱后我还你,不会差你的。”
“哦,那利呢?”
“什么利?”
“利息啊,借钱不得要利息?我把钱放你那,又没个担保,你跑了,风险可是我抗。”
“我不跑,我就在荷花镇。”
“荷花镇?”
“对,十八里街,开个小面摊,所以才说用不了多少成本。”
白秋往上抬了抬头,避免泪珠滚下来,他多么希望原隋不要再问。
原隋却倚在阴影里,支着下巴继续盘查,仿佛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
“还是说回利,熟人三分,生人七分,你算什么?”
“熟人。”
“哪熟?”
“你知道的!”白秋瞪圆了眼,不敢相信地看向原隋,有一颗泪已经滚到腮边。
原隋看到那晶莹的一点,心轰然失声,他又不想逼迫白秋了,却要他怎么忍?白秋为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可恨的是,那个人竟不是他!
他到底哪里不如鸭贩!
“我不熟!”
原隋吼:“隔了七年,有再多情也都忘了!除非你能让我回忆起我们的关系,不然,免开尊口!”
说完还作势要进门,白秋哪能让现成的财神爷走,虽然他不懂和原隋明明分开了十二年,原隋要说七年,还是跟在后面喊:“紫穗槐花叶,你不能忘了!”
原隋定住身。
紫穗槐花叶,他确实没忘。
那时他刚跟白秋定情,十八九岁的年纪,春心萌动只知无限渴求对方的身体,白秋的第一次是他的,他把他推在沟坡,搂抱着,抚摸着,从稀疏的紫槐花叶里数星斗,喘着气盖着尘土看新月下沉。
他永远忘不了第二天太阳穿过林子照在白秋身上,清凉的露珠扑簌跌落,白秋的酮体似洒了银粉,在阳光下闪着炽热的光。一只花鹑在他身后鸣叫,白秋弯起眼,告诉他,那是庆祝他们结合的喜神。
“你失约的事,你也别忘了……”
见男人停住,白秋怯懦着补充。
其实他的本意是提醒原隋记得对自己的辜负,却不想正是这一句触碰了原隋的逆鳞!
整个谈话都彬彬有礼的原隋,因这句话,一把揪住了白秋。
“你跟我提当年?!”
原隋狰狞着脸,“当年我说了多少遍成亲我是迫不得已!你说的私奔,我没有临时反悔,但我娘以命逼我,你让我怎么办?看着她自绝在我面前?事后我和你解释过多少次,你都油盐不进,我给你置办了三七胡同三院一厅的外宅,你看都不看一眼!原平捎过去多少信,你当着他的面撕毁。我清丰县首富之子,为了挽留你,就差给你下跪,你说我辜负了你,那命运辜负了谁?”
“你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这些年我站在你的角度想,想你要的千金一诺,想你要的情比金坚。我尊重你,我放开你,而你做了什么?舍身给一个鸭贩!在他身下怎么就那么容忍?为了他甚至可以抛下自尊,如何却不能跟我说一句好话,一句真话?白秋,我恨你!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除了成亲和生肆儿,我都没碰过女人!”
第10章 旧情复燃
“你,你没碰过女人……”
白秋惊讶地张嘴,肆儿的事他是知道的,那孩子的生母并不是宋玉茗,而是原母的一个丫环,后来赏给原隋做小妾,原隋在信上跟他讲了,他撕掉了原平捎来的信,但前几封,他看了,也留心了。
知道原隋有了妻还有了妾,他难受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或许原隋写给他是要向他表明自己的行为都是受原母所限,但在他眼里,原隋睡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每天躺在别人的床上,月神说了,结契等于成婚,成婚,又是两心相悦,凭何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秋那时也小,刚满十八,毫无保留地投入一段感情,要求这段感情清清白白没有污点也是人之常情,尽管原隋的话让他感动,但,属于他们最美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原隋有妻子有孩子,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前三十年没活出个人样,后三十年总不能再稀里糊涂。
白秋决定在镇上好好立足,为此他必须管原隋要一点生意本,说他卑鄙也好,无赖也罢,他白秋不能光傻傻地付出而不要回报,就算原隋独守空房是为了他,他付出的代价比原隋多比原隋大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白秋斟酌了一下道:“你没必要这样,我没要求过。你和宋小姐,和康丫头,或者将来还有红丫头,粉丫头,你纳多少房,找多少小,都是你自己的事,不用为了我,苦了,苦了……”
“苦了我自己,是吗?”原隋咬牙。
清凉的夜风,寂静的大门,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格外刺耳。
白秋有些后怕,挣开男人迅速往后退,退到墙边,低头盯自己的鞋,一副心虚且无情的模样。
“原隋,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忙,不是听你讲这些过往,我们之间就是一笔烂账,我也不分谁对谁错,是你辜负了我,还是我不站在你的立场上想,我收回你该给我钱这句话,就当是管你借的,看在当初我们好过一场,帮帮我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一个人吗?”
白秋示弱,原隋的气也消了一些,他当然不排斥帮白秋,他愿意主动帮白秋,只是他做不到左手给白秋钱,右手让白秋拿着他的钱去养臭鸭贩,那他成什么了!所以,他非得搞清楚白秋和鸭贩的关系。
也是可笑,这些年这些事明明都已封存在了记忆里,以为一生都不会回想了,可实际上,原隋根本没有一天放下!白秋拒绝他却转身投向鸭贩,早就成了他的心病了!
白秋说:“我没有人了。”
他没说假话,他确实没有人了。
没有人要他,没有人怜他。
但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好,他也不至于一个人,一条狗,朝老情人讨饭吃。
“真没有吗?你和鸭贩分了?”
原隋又追问了一遍,他还是有几分不信,毕竟那黑鸭子可不像是轻易就不纠缠的人,难道他死了?
白秋却点头,“没有了,和鸭贩早分了。”
“什么时候分的?”
“二十三岁那年,他来村子里赊鸭,当时是荒年,就呆了小半年吧,你,你怎么一直提他?你见过他?”
原隋没说话,继续板着脸问:“没有鸭贩,其他人呢?你得保证都没有,否则我可不会借你钱。”
“都没有,你到底要问几遍?!”
白秋也有些生气了,他管刘强借钱都没这么难,原隋却像要查他祖宗十八代。
分都分了,还有必要这样?
原隋越这么问,他越觉得原隋在介意他跟别人好,对他余情未了。
这并不会让他感到骄傲,扪心自问,白秋对原隋是真没啥感情了,虽然这么说很贱,但他现在最放不下的是锦儿。
嘴上骂了千遍,怨了千遍,依旧止不住心里的痒,遇到锦儿,他才知道,所谓偏爱,就是与众不同的。
原隋丢下他与别人成亲,他提着行李就走,无论原隋怎么道歉都不回头。
鸭贩丢下他回老家,回了就回了,就当是荒年相互扶持的感情无疾而终,苦闷了一阵,白秋也很快就释然。
包括厚儿,跪在他面前说跟女土匪有了崽,他含着泪忍痛分开,一年的功夫便都忘了,他一点不恨厚儿,那时,他以为是厚儿对他好,他舍不得怪厚儿,后来才明白,因为没有那么爱,所以没有那么不甘。
到了锦儿就不行,他什么也不要,尊严不要,脸不要,曾经说啥都不肯给原隋做小,为了留住锦儿,竟愿意私下给他做暗娼,不要任何名分,也不要宅院,只留在村子里,锦儿什么时候想起他,就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要的仅仅是这样。
只要能看见锦儿,听到锦儿说话,他就觉得年华美好,万种波折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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