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抉择
外面看着只是黑黝黝的洞口,里面则别有洞天,整个密室都呈斜向下的角度建造,墙壁上斑驳不平,摸上去都有些硌手,再往里漆黑无比,乔松轩派人点了几只火把,才能勉强照亮。
奚砚走在最前头,随口问道:“松轩,你说有地窖,在哪里?”
“在前面,不远就是了。”乔松轩走在最后,拿着火把左右照亮,“说起来,你们怎么会来,那药可是也伤到了你们?”
奚砚沉默了一下:“一言难尽。”
他不愿说的事情,乔松轩倒是从来不会逼着他讲,自顾自地扯开了话题:“真是祸害啊。看来我这一趟也不亏,既帮着庄王殿下解决了麻烦,还顺带着也帮王爷解决了事情。王爷,这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吧。”
谢墨紧紧盯着奚砚,生怕一个没看紧人就丢了:“怎么说?”
“如意楼上等酒席一桌,怎么样?”乔松轩笑嘻嘻的,“我这人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赏美人饮美酒看美景,三美兼备,此生足矣。”
“行啊,你要是能破了此案,我还给你往上升升官职。”黑暗中,谢墨皮笑肉不笑,眼角眉梢都是怀疑的冷意,“大理寺寺丞年事已高,早就给我递过告老还乡的折子,要不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也不好让他个花甲老人还查案子,你说呢?”
“这么大方,那多谢摄政王啦!”
奚砚脚步一停:“到了。”
乔松轩敛了笑声,吩咐人前去把门打开。
“慢着。”谢墨拦了手下一把,从怀中摸出药瓶,“准备的避毒药含着吧,那地窖常年不见天日,如果真被用来炼药,有什么毒素也未可知。”
乔松轩探出头来:“准备得这么齐全,那就多谢……”
谢墨给奚砚倒了一粒,自己含了一粒,然后塞上了瓶塞:“没你的份儿。”
乔松轩很震惊:“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吧!玄月,你看看摄政王好不讲道理,明知里面有多危险,连颗药都不给么?”
奚砚瞟了一眼谢墨,旋即冲乔松轩笑道:“不是故意不给你,是实在没办法,不知道你在,出发前就备了两颗药,现下就没有了。”
谢墨把药瓶揣回来怀里:“这样吧,为了防止万一,乔大人先别下去了,我和奚大人前去就好。我们一人身上绑一条绳子,一旦有什么不妥,立刻晃动,你们就拉我们出去。”
“这怎么行!你们俩谁的命不比我金贵,我……”
“就按照王爷的意思办吧。”奚砚指了指含在舌下的药,“药都吃完了,你就别忙了,守在外面,一旦有什么事,好把我们救出去。”
乔松轩自知说得有理,便也不好辩驳什么,吩咐人给他们两个腰上系好了绳索,那绳子是他平日里查案探洞时系在身上的,比寻常绳索粗了两倍不止,一般的刀剑都很难立刻砍断。
奚砚与谢墨接过火折子,躬身钻进了通往地窖的小洞。
渐渐地听不见外面的人声了,奚砚更加注重脚下,生怕踩了个什么,却听身后人一声轻笑,是谢墨快步走了上来。
“我还以为奚大人顾念老朋友,连基本的怀疑都忘了。”
奚砚抿了抿唇,专心致志走路:“我哪有那么感情用事。”
“谁让奚大人一向重情重义,不像我,薄情寡义的。”谢墨用火把四处照了照,“你真的信乔松轩?”
“一半一半,松轩说这些话不像撒谎,他撒谎不是这样的。”奚砚怎么说也与他一同长大,对彼此都了如指掌,正因如此,他心里有疑虑,这个时候在乔松轩面前说得越多会暴露得越多,索性缄默不言,让谢墨去安抚他。
“我也觉得,乔大人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但庄王……我不好评价。”谢墨笑道,“而且,也太巧了一些。”
他们今晚刚来旧宅,就正巧撞上带人查案的大理寺少卿,乔松轩还穿了一身官服。虽说他一向不羁惯了,查案的时候官服与常服混着穿,时而这身时而那件,但没有任何一次让谢墨觉得他穿官服穿得这么刻意。
“口说无凭,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奚砚的脚向下踩了踩,随即用火折子一照,梯子消失在这里,他们已经彻底下到了地窖中,“无论乔松轩和庄王到底是真的有嫌疑还是凑巧,都得用证据说话,我们今晚不就是来干这个的么?”
“那倒的确……”谢墨话语顿了顿,“你闻没闻到一股味道?”
“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香气。”奚砚下意识滚了滚压在舌下的避毒药丸,“得亏殷太医给了避毒药,还剩几颗,我感觉它压在舌下化得很快,怕撑不到我们仔仔细细查完。”
谢墨翻出那瓶药:“我看看。”
他将瓶口对着火折子一照,表情一僵。
奚砚察觉到他诡异的沉默,转头问:“怎么了?”
“真不担心我们的死活啊。”谢墨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把瓶口亮给他看,“我是的确不想让乔松轩跟下来,毕竟对他不放心,但也着实没想到,一共就三颗药。”
里面只有一枚小药丸孤零零地躺着。
奚砚皱了皱眉:“你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拉拢的殷杏潭,是不是他觉得你没用处了,不管不顾得这么彻底。”
“奚大人啊,我有没有用处,你还不知道么?”谢墨暧昧地冲他一笑,“殷杏潭他要是真的对我不管不顾,这三颗药都没有的,你知足吧。”
奚砚:“……晏时悟和殷杏潭,你靠着他俩能走到摄政王的位置,我有点相信还是你自身比较可靠了。”
谢墨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得抓紧时间。”奚砚感受到避毒药在很快地溶化下去,“要不什么都查不到,还真要搭进里头了。”
火把照在整个地窖,发现里面并不大,角落里堆着些生了虫的粟米,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潮味,但更多的还是那股来源不明的异香,藏在角落的一扇门之后,推开门,又是一条蜿蜒的小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地下修得这么四通八达,莫非这做药的还是个修路的不成?”谢墨眼见着快没了耐性,“越走越深,若不是身后有个绳子,我都怀疑自己会在里面迷路。”
“但香味确实越来越重了。”奚砚一面快速向前,一面还在留意着舌下避毒药的余量,“再怎么四通八达,终究也是上京城地下,上京城土质不好,不能挖太深,否则会有坍塌的风险。”
“奚大人挺了解啊。”
“今年户部新写的折子,没过你的手,我抽出来批完了。”奚砚说得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墨挑了挑眉:“你光明正大地分我的权,都不知道避讳的?”
“你不说的是坦诚么?”奚砚脚步一刹,侧过来脸看他,火光明明灭灭,照得他侧脸一线温润如玉,旋即又隐藏在黑暗中,连带着一只悲喜难辨的眼睛,“王爷,够坦诚么?”
他的侧脸对于谢墨来说太有蛊惑性,尤其在这种幽深的环境下,让人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错觉。
谢墨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说算么?”
“我说算,因为王爷还是少说些话比较好。”奚砚向旁边一挪,避开了谢墨复杂的眼神,露出了身后的情形,“方才我记得你说,会迷路,对不对?”
仿佛一瓢冷水兜头泼下,谢墨登时就清醒了。
他的面前、奚砚的背后,摆着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同样的异香从里面散发出来,根本分辨不清哪个味道更重。
谢墨:“……不是,他一个地窖修得跟迷宫似的,这合适吗?!”
“合不合适,都修了。”奚砚指着其中一条,“明显是新挖的,大概率就是为了做障眼法用的。眼下两条路,一条对,一条错,错的那条势必有伤及性命的东西,否则他修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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