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秋看着慕扶光有些沉闷,知其是有了心事。
说实话,虽然不知对方是何身份,然而相处这段时间,再加上自己的眼力,柳静秋自然知道慕扶光身份绝不简单。
宁景虽然没有告诉他慕扶光的身份,但看宁景对慕扶光的重视态度,而且在京城那段时间,宁景日日去东宫给太子说书,结合他听到的太子的一些消息,柳静秋就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宁景不告诉他,想也是不希望他因此太紧张拘束,而且太子低调出行,这种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知道,才是对他好。
柳静秋想了想,道:“小郎何故愁容,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慕扶光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将刚刚小女孩的话告诉了柳静秋。
柳静秋闻后,笑了一下,道:“村中人一辈子与土地为伴,他们想的也都是种地和稻子,民以食为天,要是能有一场好丰收,村民们便能欢欣许久,不用再忧心秋冬无粮,能安稳过个好年,若是收获的是金豆子,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慕扶光若有所思,就在快要走到县令府门口时,他忽而道:“要是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能种粮食,能有一场丰收,是不是就不会背井离乡,不会落草为寇?”
“要是没有旱灾,这里是不是就能如京城那般,繁花似锦吧?”
柳静秋看着灰蒙蒙的天,黄沙在地上扬起,缓缓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所有人都在努力,灾难会过去,丰收会到来。”
晚上,柳静秋将慕扶光的话转述给了宁景,此时宁景正伏案疾书,不时从自己记录的那一沓纸中翻阅着什么,旁边还堆了许多书籍。
他闻言,笑道:“人力可胜天,夫郎,你信不信,十年之后,这里会是一片鱼米之乡,山明水秀之地。”
柳静秋笑了笑,他从来不怀疑宁景说的话。
夜色渐深,柳静秋已经睡去,他白天也并不空闲,城中处处缺人,他虽然是宁景这位执殿仙师的夫郎,但也没有自矜着身份,去帮忙施粥,给人分配住处,调解纠纷,哪里缺一把手他就过去搭把手。
宁景停下笔,桌上的蜡烛已燃至了末尾,火光摇曳了一下,纸上的字迹晦暗一瞬,又清晰起来。
这些,就是他这段时间的成果。
——北地地质勘录。
上面记载了北地的地势特点,气候变化,水域分布,人口分布,农作物种类,种植方式等等。
这些都是宁景这近一个月来,每到一处地方,就亲眼去看,去观察,去询问当地农户记录下来的,再加上他各处查找、对比资料,整合一处,才总结出这样一本地质。
他敢说,姜朝目前,没有哪本书比他这本,记载的北地地质更详细全面。
而他整合出这本书的目的,就是要对症下药,根治北地之旱灾。
第269章 西头山匪
当初在慕扶光问宁景是否要去北地时, 宁景愣了一下,却是慕扶光的提议与他不谋而合,便是慕扶光不提, 他也是要来北地一趟的。
他既然提出了根治之法,那肯定要来实地勘察,不然任何的提议不结合实际,都是纸上谈兵,连当地真实情况都不了解, 说什么根治,不过是无稽之谈。
现在他整理出来这本书, 那才是可以对症下药, 制定出一系列面对北地旱情恶化的方针。
宁景不敢说自己专业,他有的是他熟知的华夏历史上那些防治旱灾的知识,以及他身为现代华夏人对环境的环保理念。
他也从没想只靠自己一人, 就拯救偌大一个北地, 尽一份力所能及,做自己所能为的最大努力。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北地地质勘录, 既然准备已是齐了,那接下来就是制定好良方,再一一试探着进行, 力求治好北地之旱“病”。
在宁景忙着写良方时, 第二批粮食也已运到了石观城中, 百姓们夹道欢呼,高颂皇恩浩荡。
不少人喜极而泣, 苦难压不倒人, 压倒人的是无尽的苦难, 只要能看到头, 熬熬也就过去了。
曾经他们以为他们已经是被抛弃的人,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所以有人堕落,有人寻死,有人麻木。
然而,赈济之人到了,随着填饱的肚子,一并还有一颗充盈的心,满载着希望,连满天尘砂都不觉得碍眼,酷暑也不再难耐。
也似因此有了盼头,居然有一个小部队的山匪主动到了石观县衙自首请罪,言明自己等人只抢过东西,没有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随便官爷惩处,只求能重新做个良民。
对于这样的山匪,沈大人直接收押起来,将他们和之前米怀音一帮的人集中在一起,为建设石观城出力。
米怀音之众当初被宁景带回城后,关押了一夜,第二天就一个个喂饱,然后拉去做苦力。
他们虽然做土匪是迫不得已,但犯法就犯法,不能因为说是被逼的,没有伤人就算无罪,最多就是减轻责罚。
若是直接判他们无罪,那其他人岂不是都要有样学样。
所以,宁景想了一想,就给他们整编了一支队伍,名为“洗心革面”队,负责城中还有周边地区的所有体力活动,哪里要人干活就派去哪里,目前没有工钱发放,但是每天管两顿饭。
便是如此,那些人也是感恩涕零,更何况,宁景还言明,表现的好的,还可以适量“减刑”,刑罚减完后,可以继续在小队里做活,领到工钱和粮食。
这简直就是给这个小队里的人打了鸡血,每天不用催,一个塞一个,争先恐后的去抢活干。
也是有这个先例在,这支土匪才敢主动过来自首,毕竟能吃饱饭当良民,做什么刀口舔血的土匪。
对此,不论是宁景还是沈大人,都是乐见其成,只要是没有犯过大错,愿意主动归降的山匪,都可以从轻发落。
若是如此,能解决北地之乱,也算幸事。
不过,这股高兴还没有多久,就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石观城新建小镇粮食被抢,伤亡七人。
自从宁景和沈大人提议后,石观城下的那些村子里的人就整合起来,在洗心革面小队的帮忙下,都搬进了那个有人的小镇上,在此安了
这个小镇也被沈大人亲自提笔,更名为“新曦镇”。
只是现在,这个新曦镇也遭匪了,正是西头山上那群土匪干的,近二百多土匪趁着夜色冲入镇上,烧杀抢掠,快速而来,更极速退走,抢走了官府把持的赈灾粮食。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放肆!”沈大人气的一连喝出三个词,脸涨红,怒目圆瞪,胡子都快飞了。
他没想到,那些土匪真的敢如宁景所说的那样,不要命的来抢官府的粮,这简直罪同反叛,那些人怎么敢?!
可是,亡命之徒,有何不敢。
宁景脸色冷冽,眼眸中寒光闪过。
他并不意外山西头那处山匪敢如此做,那一群山匪已经失去了良善之念,他们几乎个个见过血,更有甚者杀过人,他们已经没了做一个平民的心。
也许,那些人曾经也只是普通的村民,然而现在,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指望亡命之徒畏惧官府之威,实在可笑。
而且,这群山匪也绝对不会有归降的想法,他们知道自己犯下过什么人神共愤的罪孽,早已经没了回头路,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奋命一博,好歹最后吃饱喝足,潇洒一把。
此次山匪入镇,镇上守御官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宁景等人有提防过,多派了人手过去,但是新曦镇上的官兵也不过五十人,面对二百多土匪,很是无能为力,顾此失彼。
镇上的居民面对抢劫,也没有选择束手待毙,但是他们大多数是被抛下,离不开故土的人,多是老弱病残,怎么打得过这些拿着武器的土匪,最后伤亡里,五个是普通人,两个是官兵。
宁景名单上两个名字后,画上了赤勾。
“京城那边怎么说?”宁景问道,早在半月前,他们就去信京城,要求增派人手 请求出军平匪。
沈大人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朝上对此颇是不以为意,认为不过区区几个山匪,怎用得着出动军队,还有人觉得是我等夸大其词,不过是为了请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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