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咬咬牙,第一次没有服从包大的“命令”,而是看着他的酒碗勉强挤出个笑容,“……您这碗里不空了么?”
包大一愣,没想到珍娘竟然敢反驳他的话。
——这可是之前从没有过的事儿,他眯了眯眼,心中生出几分警觉。
云秋随机应变,在旁轻笑一声掩护道:“得,我看我表姐这是吃味了,我得坐得离您远些。”
珍娘会吃他的味?
这说辞包大根本不相信,但被云秋这么一打岔后,他怕云秋真就这么走了,于是忙挥挥手,“好好好!倒上倒上!哪那么多事儿!”
说完后,他一眼不看珍娘,只忙着凑过去挽留云秋。
而珍娘顺利给他倒酒后,就挨个去给闵氏兄弟以及聚在筵席上的灰户们倒酒、一坛子酒倒得一滴不剩。
云秋一直在注意着珍娘的动作,见酒倒完后,他就推开围着他的一群人起身,指了指远处的珍娘:
“吃饱了,我也困了,我要跟我表姐去休息了。”
“休息啊?休息好呀!”包大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走走走,我们回屋——”
珍娘在家可没有自己的房间,都是跟他睡在一处。这小娘子要跟表姐休息,那他不是有很大的机会……?
只瞧他脸上的表情,云秋就知道这畜生在想什么,他刚想要开口打碎包大的幻想,瞥眼却看见那一碗酒、包大一口没动。
他眉心微跳,却不显一分情绪。
只摆摆手,点了点桌面,“这一桌酒菜你们不都还没吃完么?男人继续喝你们的酒,我和我表姐多年未见,要好好说点体己话呢。”
闵家兄弟两个还围着他转,包大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桌上喝酒的众人——他是没读过书,但人还不算蠢。
珍娘行为反常,眼前这位贵族小姐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银甲卫愿意让她们过来,肯定是有所筹谋。
而那筹谋,多半就在刚才的酒里。
包大面上装没听懂,却也没坚持要跟着珍娘和云秋回屋,“那这样,我送送你们,山里黑灯瞎火的,别摔着小表妹。”
云秋观察他神情,知道包大这是起疑了,再坚持只会起反效果。于是云秋一手挽住珍娘,一手拉过来点心,“那还真是谢谢表姐夫了哦?”
他本来想说给灯笼拿来,他们自己会提。
可他们到底是包大弄回来的人质,这时候放着人质自己走、包大肯定不同意。而包大看着云秋一左一右站着的人,在心底讽了一句:小狐狸。
他想着来日方长,便也不着急,只让人去取灯笼来。
珍娘明显在酒坛中动了手脚,大概是泻药或者蒙汗药,包大站在后面看那女人,真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勇气。
然而灯笼还没取回来,包大就听见身后咚咚倒下和痛苦惨呼的声音,他转身回头,竟是看见那众多喝了酒的灰户们双目圆睁、口吐鲜血。
距离他最近的闵氏兄弟也中了招,闵大郎双手攥着喉咙、摇摇晃晃站起来,最终只喷出一口血、烂泥般跌倒在地。
闵二郎却能撑着往包大的方向走了一步,嘴里嘶哑地说出一句“酒里有毒”后就整个人倒在桌上、碰翻了刚才包大没喝的酒。
酒碗应声而落,酒液洒了一地,在泥上留下一滩带有诡异白沫的水迹。
桌上吃席喝酒的灰户们,转瞬间就悉数倒下。
在后厨帮忙的村长媳妇不明所以,还端着一盘子菜出来,结果看见满地死人和鲜血后,吓得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包大一看这状况,就知道这是服食了□□——他在冷水峪采石多年,当然也见过红白二色信石。
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孩子就是舔了一口红信石就当场暴毙了。
那石块他至今都有印象:粉红色透明一块,在日光下闪着七色光,乍看上去很像一块好吃的糖。
“臭婊子……”包大暴呵,“你算计我!”
他上前两步,拽住珍娘就要打,云秋却急急拉着珍娘后退,点心也适时上前接住包大这一下。
点心习武多年,力气也不小,包大被他攥住竟是一点儿动不得。这时候包大才觉得云秋来头不小,立刻眯起眼睛后撤一步。
“点心小心!”
寒芒闪烁,包大竟从袖中摸出一柄匕首,险些划破点心手臂。
点心也回身后撤,手里提着的一盏灯笼被点燃,他干脆丢下上面的提灯,只拎着那一截提棍儿做武器。
包大一击不中,也不跟他们缠斗,转头捏着刀就跑。
聚集在村里的灰户都被他叫来吃席了,剩余一两个守道的根本不算战力,若他留在这,才是要被外头的官兵生擒。
包大不接受这样的失败,只觉是珍娘这臭娘们算计他,匆忙逃窜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瞪人、撂狠话:
“你给老子等着!”
珍娘瑟缩了一下,可看着那群被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快意,她也深吸一口气,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这是你应得的!”
云秋见包大掉头跑,就知道他是要去点燃引线。
他忙拉着点心、珍娘往村口跑,一边跑还一边给对面的银甲卫嚷嚷,说明了此间情况。
其实在点心的灯笼落地之时,陡然明艳的火光就吸引了埋伏在周围弓|弩|手的注意,这会儿他们又嚷嚷起来,立刻就有反应快的一道劲弩射|向包大。
银甲卫的弓|弩|手自是万里挑一,一支带有倒勾的弩|箭从后直接扎穿了包大的小腿,他闷哼一声抱着右腿倒地。
萧副将去请暗部,现在应当在回来的路上。
宁王一直等在拒马前,听见声音后更直接扑出拒马、手持长剑直奔昌丰村——那村妇!不是说好了会提前给信号么?!
若是惹急了那帮灰户,他们直接炸了桃花关可怎么好。
——他家秋秋可还在里面!!
宁王心急如焚,在弓|弩|手的掩护下直奔到昌丰村口,两个戴着藤帽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剑抹了脖子。
距离太近,血溅到宁王身上,但他看也没看一眼,径直朝村子里赶。
跟在他身后的银甲卫开始敲锣,让昌丰村原本的村民们听见响动不要出来、以免误伤,现在是他们攻进了村寨。
几个守在阳谷村道口的灰户闻讯赶来,远远看见包大痛苦地躺在地上,便知道他们的事情要坏——
“大哥!”
“大哥你没事儿吧?!”
包大白着一张脸,却是扯过旁白一截细木柴横到嘴里,然后抽出来人的刀,一下砍断了射进腿里的箭尾。
然后他借着柴火棍当拐杖站起来,远远瞧见云秋、珍娘离开的背影,便是一指那边对那几个灰户说:
“捉住那两个娘们做人质,我们兴许还能活命!”
灰户不疑有他,包大说什么他们都听,立刻是提着兵刃追了上去,借着这几个愣头青的冲锋,弓|弩|手顾不到包大,他也一瘸一拐躲到了一堵矮墙后。
转瞬间,身后就响起了嗖嗖箭簇破空的声音,几个灰户根本没想到他们信赖的大哥会用他们的性命当诱饵。
噗地声音先后响起,这几个人才往云秋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被射|杀在当场,而包大也借着这么一点时间、悄悄爬过那段矮墙。
他将引线藏在了村中大槐树井的边上,这口井因旁边有一棵百年老槐树而得名,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正好能做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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