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偷偷鼓了下腮帮:
前世他二十岁了都没议婚,也不知道宁王和王妃对世子的婚事是如何安排的,他们能不能接受李从舟找个男世子妃……
而且,那个世子妃还是……他。
可宁王说完那些话后,转过身来慈爱地看着他,“……不过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舟儿他,他也给我们说了你的担忧。”
云秋刚才分心了,懵懂地“昂?”了一声。
宁王却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扎好的丱发,“你长大了。”
云秋:“……”
他脸一下红了,从没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庆幸这是在夜里。
“有空回去看看你母亲,她……”宁王想了想,还是改口道:“我们都很想你。”
“到门口直接进去就是,府里上下我都吩咐过了,你的宁心堂一切如旧,也都有人打理,不用不好意思。”
宁王笑着放下手,给云秋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至于朝堂上那些事……”他脸上闪过一抹骄傲的笑,“我们顾家和徐家还从未怕过谁,也绝对护得住想护的人,不用怕。”
云秋从小就知道爹娘护短,但没想到——他不是王府世子了,宁王也愿意说出这样一番话。
在那一瞬间,云秋确实很想问问:
前世,他们为何要给他软禁在宁心堂不闻不问?吃穿度用都被克扣,最后还要那样凄惨地看着唯一的小杂役离开。
可……他又要如何解释重生这件事?
又或者是,他今生并未像前世那般肆意胡闹,而且主动离开了王府,宁王和王妃才会这样待他好?
云秋心绪纷乱,最终没开口,只点点头谢过了宁王。
“天凉了,早些下山去吧,”宁王用手背蹭了一下他被夜风吹凉的脸蛋,“夜里山道黑,走马的时候慢些。”
云秋抿抿嘴,最后带着稍许鼻音嗯了声。
宁王遂给云秋扶回马车上,然后又一直策马送他到了浑山镇的岔路口。
临分别时,云秋又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小脑袋,“那……那位珍娘是个可怜人,您能……酌情放过她么?”
宁王看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勾起嘴角,“叫声‘阿爹’就可以。”
……啊?
云秋红了脸,挣扎半晌后,小声叫了句:“……父王。”
宁王好笑,不知为何看着云秋那一瞬间的羞赧、恼火和脸红,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瞬间就顺了——
他出嗣后也是坚持不叫陛下皇兄、不唤太后母后。
某种程度上,这小家伙真是他的儿子。
“……行吧,”宁王故意捏了强调,笑着给云秋挥挥手,“本王会看着办的。”
云秋缩回脑袋,最后啪地抬起双手捂住脸:
堂堂宁王,能有个大人样儿么!
怎么还欺负孩子啊!
如此,桃花关上的民乱算是被平息下来。
剩下的几个灰户对自己违抗朝廷禁令凿山伐木一事供认不讳,而且也承认了自己在恶首包大的蛊惑下:私聚成匪、为祸一方。
带头作乱的,诸如闵氏兄弟,都当场给人用□□毒死了。
而那包大,当宁王送完云秋回来,他已经没了人样儿——身上全是血窟窿眼,被扎穿的两条腿中间,还渗出了很大一滩血。
后来听验尸的仵作说,包大的子孙根被人切了,切的人刀法并不好,用的也不是什么好刀,而是一柄钝刀,切口上有许多来回拉锯的痕迹。
除了贯穿他脑袋的致命箭伤,包大身上还有大大小小两百多处伤口,刀伤、刺伤、咬伤什么都有。
也不知包大下地狱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恨自己没有喝下那一碗□□酒,至少死的时候还无病无痛。
而他引以为傲的、所谓能炸毁整座山的黑|火|药……等银甲卫暗部找过去后,却发现那些火|药早已受潮、根本炸不了。
至于桃花关的百姓,银甲卫的暗部可是比刑狱的郎官还厉害,他们昌丰村里买贩妇女的事,自然也是给查了个清清楚楚。
那些被拐来的女子,愿意返还本籍的自然由乡上给她们特具身册名籍,剩下那些愿意留下来跟着丈夫过日子的,就给他们重新登记在册。
贩卖姑娘来桃花关的牙婆,银甲卫整理了厚厚的籍册,直接交给了京城府衙,由京府直接张贴榜文抓捕。
乡上的孙衙役被追赠了八品经国寺丞,并给他风光葬在了乡里的山神庙里,设立香火牌位、享乡里供奉。
珍娘恢复了她的本姓许,毒害灰户之为被宁王请来的讼师巧辩一番,摘除了其中愤恨报复砍杀了包大两百多刀的部分,最后竟是当堂释放——
释放后,许珍给小宝改过来跟她姓,就叫许小宝。
桃花关两个村子以及村民往后的赋税要怎么算,京府不能擅专,还是上报给了户部商议。
不过京城里也有传言,说朝廷大概会将两个村子异地搬迁,然后给整座浑山挂到官牙出售。
许珍照旧带着小宝借住在慈云观,等府衙最终确定了对桃花关众人的处置法子,她才好去拜谢云秋,谢谢他救了他们母子。
与此同时,武王街。
宁王府外聚集了许多想要感谢宁王救命之恩的桃花关女子,她们也不进门,就那样跪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给王府磕头,然后送上些自己的心意。
管事来来回回劝,但那些女子皆是不听,无奈,老人家只能将东西都收进来,等着王爷和王妃那边事了,再去通禀。
只是这事儿报进去……
管事看着跪在花厅内的宁王,暗暗摇了摇头:说不定王爷今日就起不来了。
宁王跪着,王妃笑眯眯的,手里却捏着根藤条:
“这几日,城里人都在传,说宁王在桃花关上救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亲自将人打横抱出昌丰村,还将自己的斗篷温柔地披到她身上。”
宁王一噎:“……”
“那么王爷,”王妃矮下身,似笑非笑,“我想问问,这位红颜知己,她是谁呀?”
第072章
王妃身后一张躺椅上, 还靠着眼上蒙着白布的镇国将军徐振羽。他听见妹妹这般说,忍不住摇摇头要笑:
城里人人都知宁王待妻子一心一意,十余年来身边莫说是侧妃, 便是连个通房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一不上秦楼楚巷,二不去游船画舫, 在外饮酒也只跟弟兄下属一道。即便是晚归夜宿,也要巴巴派人回来传讯,交待清楚自己的去向、身边陪着的人有哪些。
便是被其他公侯王爵嘲笑他是怕老婆他也不恼,反而还笑盈盈地说宜儿在乎我才管着我呢。
徐振羽抿嘴笑:
当年, 宁王还未出嗣、还是建兴朝的皇子, 定国公尚在, 他们徐家还在西北, 这位殿下就极喜欢往他家跑。
表面上是借口来找他, 不是比剑就是赛马巡猎, 但回回来, 都会带着古籍字画、带着花样百出的各式点心,远远看徐宜一眼, 都会红透脖颈。
虽道人心易变,但徐振羽相信宁王不会。
他便开口替这位妹夫劝:“宜儿, 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兴许是谣传有误,你得给人机会解释。”
王妃把藤条啪地打在手中, 还是笑盈盈的, “我这不是正给他机会呢嘛?”
虽说徐振羽现在暂时看不见,但刚才妹妹那声中气十足的“跪下”, 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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