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方锦弦点在轮椅上的手指又加快了节奏,“我说呢……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我那好哥哥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原来是这般暗通款曲。”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好,真是好!”方锦弦摸了一把脸,“当年老头昏庸,竟然逼得我娘亲自裁、要我出嗣,最后反选了凌铉这个庸碌无为的继位。”
凌铉是当今皇帝的名讳,可方锦弦就一点儿也不避讳。
“他那儿子跟他一样昏聩软弱,我看也是不能成事。凌铮倒是个可敬的对手,可惜……哈,儿子是个讨债鬼,竟然喜欢男人。”
——这不是自己主动绝后么?
方锦弦闭眼、捂住脸大笑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影卫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倒是方锦弦兀自笑了一会儿,才正色冲影卫招招手,“行了,你过来,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办,要快,不然朝廷使节返回京城去你们就不好下手了。”
影卫点点头,俯身下来恭敬地听。
而方锦弦细细说了几句,“去吧,悄悄的,不要惊动了人。”
影卫低头,算了算时间,“既如此,关中的真定府很合适动手。从凤翔府出来经过兴庆、延|安、河中三府后过太原府,时间上也正好和我们从蜀中过去相近。”
方锦弦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影卫抱拳,领命转身要走时,方锦弦又开口叫住他道:“那假世子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你办成了事后先不用回来,用猎鹰传讯就是。”
“我还需要你往西北走一趟,看看荷娜王妃用我这噬心蛊、用得顺不顺手。”
影卫应下,几个闪身离开了八角亭。
而方锦弦则隔着荷塘看向西苑,脸上笑意加深,神情很畅快。
○○○
跟着朝廷使节的车马,云秋他们从西北大营出来后就先赶路到了兴庆府,在兴庆府短暂停留补给后,当日赶路到了延安府上投宿。
而后又从延安府渡黄水,过河中府后到达太原府停留。
最后一日从太原府入关中平原,到达了薛洋之前曾经做生意经商待过的真定府。
真定府处于关中平原的中心位置,比临汾水的太原府更北、更靠近京城,使节体恤众人赶路辛苦,便特准假、许众人在真定府休息一日再走。
云秋也是第一回来关中,带着点心往真定府衙所在的魏城里走了走。
城市不算特别大,但因在前唐五代乱世时曾做过后唐国都的缘故,整个城市也是横平竖直、大街皆是南北东西通路,看上去很整齐。
左右当地没个相熟的人,云秋他们问过驿丞后,就按着他说的去到了当地最繁华的昌泰街上、进了最著名的酒楼长荣楼。
由于靠近京城,真定府的酒楼里就有茶博士和说书的先生,云秋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位先生正在说仁侠智斗匪帮的故事。
看着一众食客听得津津有味,云秋便也不好重新打断要人家说当地的风土人情,只能随便寻来小二问了问。
结果就在小二过来的时候,有三个说笑的公子正互相开着玩笑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个一脚没踩稳,一下滑下来扑在小二身上,正巧撞翻了另一个上菜的伙计。
伙计手里的盘子碗碟打碎了一地,一瓶子装好的酒也全洒了。
他们闹出的响动有点儿大,整个酒楼的人包括说书先生都住了口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而那公子也知道自己闯祸,十分抱歉地连连对伙计拱手:
“我会赔偿、我会赔偿,诸位,实在对不住。”
云秋看着,在心里想果然是接近了京畿民风都正直起来,刚才他还以为是故意要闹事的人呢。
结果,就在酒楼伙计打扫完那些菜肴残渣后,云秋忽然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酒香——
他眨了眨眼,为防是自己的错觉,还扯过来点心让他确认一回。
点心细嗅过后也觉得像,但他也不能完全断定,只能试探道:“那公子,我去——问问?”
云秋点点头,想了想,小声补充道:“要是不成我们就买一壶,就、就算喝不了,待会儿也能送人。”
点心领命去了,给小二聊了两句后,不一会儿就给他们送上来一壶刚才那桌人点的酒,倒出来放到小杯子里闻了闻,确实很相似。
“小二说这酒是他们店里自己酿的,唤名烧日醉,醇香扑鼻、余味无穷,也是他们长荣楼的名酒。”
长荣楼的?
云秋的心一下凉了大半,虽说真定府和京城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若是用人家酒楼的名酒做自己起家的生意,肯定会惹来麻烦。
可转念一想——
真定府与兴庆府相隔甚远,那位夫人连进入文期酒会的五十文钱都给不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转瞬挪移到长荣楼的主儿。
这其中肯定还有缘由,只是云秋和点心都不懂酒,思来想去只能再给长荣楼买一坛封好的烧日醉,带回去给陆老爷子这个懂酒的人尝尝。
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云秋这顿饭吃得多少有点食不知味,而且太原府、真定府的口味和京城已经很相似,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这儿想着酒和酒楼的事,出长荣楼的时候就跟一个高大的汉子撞在一起,对方手中拿着七八个虫笼子,看着很像是贩售蝈蝈的小商人。
汉子撞着他,手里的几个竹笼没拿稳,正好掉到地上盖子散开、从里面爬出来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圆小虫子。
小虫子在白石条铺砌的街巷上绕了两圈,很快就爬到了云秋的脚背上,云秋光顾着给那人致歉,并没有注意这小黑虫。
但是点心蹲下身去帮忙拾捡的时候,却眼尖看见了这一幕,他急忙拍了两下云秋的库管,然后叫了一声,“公子,虫!”
云秋也看见了什么黑黢黢的小虫在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他吓了一跳,连忙跺了跺脚,而那汉子也看似很着急地蹲下来、帮忙拍了两下。
可那小虫子很快就钻入了云秋的裤腿里,他只感觉小腿被不轻不重地叮了一下,不痛不痒,可是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一股冰凉的水注|入|了身体。
“哎?”点心急了,当即就要脱云秋的裤腿,一边给云秋拿靴子,一边埋怨,“你这什么虫啊?怎么还会咬人呢!”
那汉子一直赔笑,解释说是他从外地进来的,并不知道如此厉害,还说愿意赔还一切损失,点心他们要上医馆也成。
结果点心刚给云秋的靴子脱下来,裤管一抖,刚才明明消失在云秋腿上的小黑虫,这会儿却随着点心的动作掉了出来,落在白石条上很明显。
小黑虫掉出来后翻了个肚皮向上,八只脚蹬动片刻后,竟然从口中吐出大量的白沫。
“……噫!”云秋被恶心到,单腿往旁边一蹦。
而点心则是赶紧翻看云秋腿上的伤疤,只有一个红红的小圆点,看起来倒是没有红肿,他忍不下这口气,转头就等着那汉子:“不成,得去医馆!你这虫一看就有毒!”
汉子却是看着那口吐白沫的小黑虫,脸上闪过了一丝惊骇。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那幅唯唯诺诺的表情,连连点头应好,说会负责、会陪着云秋他们去医馆检查,如果有中毒什么的他绝不逃跑。
点心想了想,还是取出块巾帕给那虫子包包好——万一有毒,大夫看着毒物的模样还能给对症下药。
三人一起找到最近的医馆,大夫检查之后又看了看那虫的尸骸,颇有些犹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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