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都懵了,这什么意思?
怎么不是中毒、不是中蛊,而是阴阳逆脉?
看着众人实在担忧,陆商和尤雪又再三保证,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阴阳逆脉的人,有天生这般的,也有后天因为某种原因改变体质而形成的。
“没有大碍,开几副方子调养调养兴许就好了。”
云秋一听要吃药,头瞬间就大了。
而点心得了两位大夫的话,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实在不行,说服公子下江南一趟?或许小陶大夫能瞧出点什么不一样。
“能不吃药么……?”云秋扁着嘴。
“不行!”点心、陆商和尤雪三个人异口同声。
云秋呜了一声,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坏苗人”一百遍。
“那现在,这酒我能喝了吧?”陆商笑着问。
点心忙站起来,“能能能,我给您倒!”
陆商哈哈哈大笑,周围一众先生掌柜伙计也跟着笑,他们多少也担心云秋,帮着劝了几句,张昭儿还拍胸|脯承诺道:
“东家您好好将养着,我给您做好吃的栗子糖!”
云秋被劝好了,而陆商尝过那烧日醉后,也给云秋说这酒不可能来自远旬县,“照你说的,远旬县在兴庆府,那可是西北地境,烧日醉这样的、西北人多半是不喝的。”
“这是为何?”云秋问。
“你也去过西北了,那里的天可是在日落之后就冷得极快,所以那些汉子们喝酒不是为了喝个微醺的感觉,而是为了取暖。”
“所以西北的酒大多是只讲冲劲儿不讲回味儿的,很多酒喝下去就喉咙都像是要烧起来,那才是西北的酒应该有的味道。”
陆商说着,还给烧日醉分别倒给朱信礼、马掌柜等人,要他们分别尝尝,“这酒闻上去是很香,初喝入口只是打嘴,可是入喉后回甘——”
他摇摇头,“我猜是长荣楼参照了您说那妇人的配方,然后在那基础上进行了一些口味和口感的改进,毕竟——真定府的人已经不少有取暖需求了。”
“……这样。”云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看来想用这酒香在京城开个酒楼的想法还得往后稍稍。
用过这一顿饭后,众人说说笑笑返回永嘉坊。
陆商和仲先生、王先生他们还要返回桃花关,出丽正坊后就径直往东城门走,剩下云秋他们走到雪瑞街上别了善济堂众,远远就在丰乐桥上看见云琜钱庄门口站着个人。
那人看着四十岁出头,个字不高,身形削瘦、背微微有点驼,正拱手拢袖在钱庄门口反复踱步,还时不时往钱庄禁闭的大门上看。
云秋想着是不是急用钱、想要兑庄票的客人,便让朱先生、荣伯、小邱他们先迎上去,结果那人远远看见他们,却是越过那三人径直奔向云秋。
“云老板!您可千万要救小人性命!”
他说话间就要跪,云秋忙紧步上前给他扶好,“您这是……”
那人也大概知道自己此举唐突,便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说他是聚宝街北水井旁的姚家油铺老板,唤名姚远。
“云老板,我知道我这回来得冒昧,您一时惊诧不明白状况也是有的,我只说一样——”
他压低声音,凑到云秋身边道:“我们铺子上前日近了一批胡麻油,可是伙计贪便宜、以次充好,如今正是遇上麻烦,被那……刘家缠上。”
云秋缓缓地眨了两下眼:又是刘家?
姚远说完这些,见云秋脸上尤待四分怀疑,便又一拱手道:“之前您的两间铺子在街上那些事儿,我们四邻其实没有不知道的。”
“您若怀疑我联合他们下套,您尽可以去查,我姚家油坊行得端站得直,没有什么经不起考量的。”
“只是……”姚远又弱了声势,“还请您查清楚后,千万帮忙出个主意,我家就指着这么一个铺子谋生,万不能被刘家抢占了去。”
姚家油铺云秋知道,只是平日来往很少,并无深交。
看着对方言辞恳切,满头大汗、面露恳切,云秋想了想还是给他请到店上坐,由荣伯小邱出马——
小邱照旧去打听这姚家油铺和正元钱庄的龃龉,而荣伯、朱先生坐下来与他细聊聊,看看究竟是如何一个境况。
而云秋正准备推说自己要上楼去换身衣裳,借机离开,结果转头就在对面聚宝街上看见一个极眼熟的身影——
一个身形偏壮,衣衫却有褴褛的妇人,后背上还背着个孩子,正在往善济堂的方向去。
第083章
是那个卖酒的妇人!
就是兴庆府文期酒会上, 那个想没进去门又严辞拒绝他帮忙的妇人。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这一路上还到处去找人家呢,结果对方却恰好来到京城, 要到善济堂看病。
瞧她身形壮实、脸色红润的样子,也并不像是有暗病, 倒可能是她背上的孩子。
云秋这儿正想找借口避一避庄上这位姚老板,妇人出现的时机好,他便扯过来点心指了指对面妇人的背影,两厢配合下, 暂得脱身。
妇人果然是来给孩子看病的, 这会儿已经由小铃铛引着进内间, 听见云秋他们的脚步声, 妇人还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那双圆睁的虎目, 云秋立刻报以善意一笑。
妇人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要对她笑。倒是在前面引路的小铃铛探头发现了云秋, 叫了一声:“云老板。”
这是善济堂的规矩,冲着外边儿的人, 一律管云秋叫老板。
妇人见是医馆相识的人,便收起了浑身的戒备, 也冲云秋点点头后,由小铃铛引着进了内间、拉起垂帘。
外柜后站着的是薛洋,他还有两笔账要对, 给云秋见过礼后就抱歉地喊了小左出来陪着云秋。
陈勤不在, 请了三日告假,说是要准备办喜事。
原来前些日子, 李大娘给陈勤说了门亲,相看的是清河坊崇礼斋学正的长姊。崇礼斋是京城府学之一, 内设教谕、博士、录正、出纳、学正等职。
这位学正姓关,是外乡人,少年时父母双亡,全仰赖姐姐辛苦给他拉扯大,后来中举后便被分到了崇礼斋,他也就给姐姐从老家接了过来。
虽说学正只是九品小官,但到底算官场里的“老爷”。原本陈家是攀不上这样的亲的,可那位关小姐早年嫁过人,那人性子恶劣虐打家眷,所以后来关先生中举后就和离了。
大抵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关小姐一直不愿再嫁,只扮做寡妇模样深居简出在崇礼斋后巷的一间小平房里。
崇礼斋的学谕老先生有回摔伤了腿,是陈勤帮忙给送了回去,因此和这位关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陈勤看她鬓边戴白花,只匆匆点头就送了人进去。
反倒是学谕老先生看着他们起了做媒的心思,派人打听清楚陈勤在京城的营生之后,又托人找出来这年轻人当年秋闱应试的答卷。
——字迹工整、词句通顺,虽然政治眼光略显稚嫩,通篇下来却无一处修改,看得出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学谕有了此意,又找来关学正细说了说这事,学正也正替姐姐着急。不过他尊重长姊,并未完全应承,说要回去问过姐姐心意。
关小姐对这门婚事原本是拒绝的,可是某日秋雨急,崇礼斋附近的教忠河大水漫灌,让外出的关小姐和其他几个老妪、小姑娘一起被困在了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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