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乐也点头,“他那样的善于搬弄口舌是非的人,您必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刘银财在刘家就是这般人物,你没看他害他大哥的手段也很高明。”
云秋看着公孙贤,这位明显是豪爽武夫,待城主用心用情,却没有心机算计,恐怕在刘银财那讨不到好。
公孙贤却不把众人的担忧放在心上,他摆摆手,说他相信义父,“即便最后城主要赶我走——哼,我也要替少主人先杀了那对母子!”
曲怀文摇摇头,怕只怕是所谓的少主人也被蒙蔽,他这自留了肝胆,却也架不住小人暗害。
云秋强撑着听到这儿,已经困得不成样,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靠回到李从舟肩膀上,脑袋一点一点。
李从舟就拿起膝上盖着的毯子,将人裹起来打横抱好,说是天色已晚要先歇息。
公孙贤忙起身带着他们安排下住宿的地方,而李从舟他们从官驿带出来的船,也由公孙贤的人进行连夜修缮。
等人都走后,曲怀文作为相交多年的朋友,还是留下来劝了公孙贤两句,让他遇事千万小心。
公孙贤摆摆手,抱着酒坛脸上也闪过一丝落寞,“少帮主,你是知道我的,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他若还要害我,我大不了和他换了这条命就是。”
“……兄弟,你听我一句劝,”曲怀文拍拍他的肩膀,“能避则避,不能避你尽早请辞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恩情什么时候都可以报答,别枉顾自己性命。”
“你不还说要去找你的家人么?你平白为他们死了,你真正的血亲又要怎么办?”
公孙贤撇撇嘴,最终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
残月皎皎,薄雾冥冥。
西川城内襄平侯府上,方锦弦薄唇紧抿,面色苍白地听人禀报近期查到的事情。
“据说太子青宫的人曾经在锦廊上拦下过宁王世子,而林瑕在出京城前,也邀请过宁王世子用饭。”
方锦弦的手一下扣紧,指甲都嵌进了轮椅的木扶手里,“宁王……世子……?”
影卫跪在地上点头,说江南的百姓近来在府衙的倡导下减少了生水的引用,同时,由太子主持,还给百姓们纷发了能够抵抗时疫的药品。
啪嚓一声,方锦弦给整个木轮椅的把手掰断了,已经连续好几夜没有合眼的人,双目上是赤红一片。
那影卫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渗血的手指,只继续说宁王世子的动向,“他们离开京城正往蜀中来,正巧被那公孙贤劫住。”
听到这,方锦弦脸上恐怖的表情才稍有缓解,他满意地点点头,“纳春算是个可用之人。”
影卫便跪着,等待方锦弦的话。
方锦弦想了想,问道:“确定那顾云舟是带着两队银甲卫还有那假世子离开的京城?”
影卫点头。
方锦弦哼笑一声,突然搓了搓手,也不管手指上的血由此沾染了自己两个手掌还有衣袖。
他招招手,让影卫上前,在对方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吩咐了一道:
“办好一点,别闹出太大动静,要是坏了我的计划,仔细你的小命还有家人!”
影卫抿抿嘴,犹豫地提出不同意见,“侯爷,那假世子是顾云舟亲自看顾,他周围还有四个暗卫,只怕不好接近。”
方锦弦啧了一声,“那府上所有的影卫都由你调遣,你还想不到办法给他们引开么?”
影卫抿抿嘴,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不过他拱手要离开的时候,方锦弦又突然开口叫住他,“等等——”
影卫回身跪下,“侯爷还有吩咐?”
“那假世子身上种有趋避百毒的蛊,寻常迷药只怕奈何不得,你去管夫人讨要些能实际放倒人的东西。”
想到西苑地上毒物遍布,地下又是血池腐尸,影卫的脸白了又白,最终颤颤巍巍拱手道了句:“是……”
“记住:情愿抓不到,也一定要给我抓活的,”方锦弦嘱咐道,“这人要是死了……”
见他眼中寒光闪烁,影卫不用他吩咐,立刻跪下表示,“属下等就提头来见。”
方锦弦满意了,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既然宁王世子有解蛊毒的良方,那他就要让这良方完全失效,只要柏氏能帮他做出白骨贮……
他就还是能利用白帝城水淹江南,然后拔地成军、攻上京城,给那不贤不德、庸碌无为的混账拉下马。
这位宁王世子心性坚韧难对付,可现在他身边明显有了软肋、有了弱点。
方锦弦闭上眼,惨白灰败的脸上终于重新升腾起一抹希望。
至于柏氏那边,她在听明白影卫来意后,随手就交出去自己新制的一瓶“引路散”。
只是刚才影卫言谈间透露出的宁王世子顾云舟的名字,让她捧着小腹,站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
次日天亮,云秋躺在龙骧大船中舱的宽大罗汉榻上睡得香甜。
李从舟醒得早,静坐调息了三刻后,看见了带着远津到甲板上打拳的点心,蒋骏也睡不着,上了甲板。
李从舟看了他们一会儿,发现点心打的那套拳,有一半的招式都是来自西北军中,便知道是蒋骏教的。
蒋骏这一路上兴致都不太高,直到此刻和点心交谈拳艺时,脸上才带了一点笑。
这时候公孙贤也带人上来,远远看见点心和远津,也过去小声问他们主人家有没有起。
怕那些议论声音吵醒了云秋,李从舟主动下床迎了出去。
“世子爷,”公孙贤客气地拱拱手,“你们的船只我的人都给修缮完毕了,您——要去看看么?”
本来这事吩咐给银甲卫们去查就是,可李从舟看着公孙贤,还是觉着有几句话想要对他讲。
他便点点头,“那劳您带路?”
公孙贤笑着哎了一声,连连说好,昨夜曲怀文和他说了很多,也讲了这位世子爷在西北的战绩。
他从来佩服猛将,更佩服眼前这位敢违抗军令、独闯西戎王庭的少年郎。
宁王世子愿意跟他亲近,公孙贤可真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在前面引路,李从舟吩咐点心他们照看好云秋后,就跟着公孙贤下船、往他们那艘楼船的方向走。
路上,李从舟寻借口细问了他几句白帝城中事,还聊到了夔州府衙和他们城里的关系。
公孙贤的心思并不深,有问必答,说夔州府衙私下里是城主的拜把兄弟,每逢年节、初一十五,他们都要互相宴请。
要么是到白帝城中,要么是在夔州丛山之中找个安静的野店,总之两家人关系好,总要聚上一聚。
李从舟低头暗算时间,他们出京城是三月十五,如今辗转江陵府、峡州两地,也是快三月二十。
再过八日就是东岳圣帝诞,这日子在京城、江南都是要大办的节日,往后,就是寒食和清明。
“所以,廿八日他们也要聚么?”
“可不要聚么?”公孙贤笑笑,“三月廿九也是老太太八十寿诞,义父的意思是一起办了,帖子也都送去了。”
李从舟点点头,应付着说了一句“那真是高寿”后,低头细想前世白帝城的民乱——
府衙受邀去到白帝城,结果在白帝城内突然被噬心蛊控制暴起杀人,将城主夫人、老夫人和小公子都杀死在城内。
由此,公孙淳星才会突然造反、祸延江南百姓。
若白帝城内的局势当真如公孙贤所言,那问题很大可能是出在纳氏和刘银财身上。
回鹘族人是有很多姓纳,但纳氏亦可指代苗人的纳答氏、纳托氏和纳姆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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