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拱了拱手,让路过的各位神仙老前辈不要和李从舟计较,他们无意冲撞打扰。
李从舟却只是挂着一抹淡笑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向李书生和月娘许诺——
往后,他会好好待他。
从祭龙山回来后,云秋和李从舟早早用过晚饭就准备上楼早歇息,以便养精蓄锐、明日早走。
结果才转过云琜钱庄的后院,小邱就带着尤雪、小铃铛从大院门走进来:
“东家,尤大夫有事找您——”
云秋和李从舟对视一眼,请他先到楼梯那边等,然后自己上前两步,问尤雪何事。
尤雪身上披着件带风帽的斗篷,神色匆匆像是才从外面回来,她一撩斗篷、提裙就给云秋跪下。
而她身后的小铃铛跪下后,膝行着上前,托举给云秋一只匣子。
云秋忙接过来那匣子递给旁边的点心,然后蹲下去扶这师徒俩,“尤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起来再说——”
尤雪却不愿起来,直言有事相求,“东家让我说完,不然我不起。”
云秋犯难地看点心一眼,无奈,只能让尤雪快讲。
“东家您还记着么?我原本有位兄长,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哥哥下落,只可惜……”
尤雪出生在建兴年,鲁郡闹饥荒时,她爹娘为了让孩子们活命,便分别给他二人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男孩卖给镖局,女孩送入紫云观。
“前日,慈云观的静真师太托人来,说是有个常到紫云观上香的老香客寻我,”尤雪道,“我便下堂后到慈云观见了她一面,她却说在蜀中听过我哥哥消息。”
尤雪说着,从颈项上拉出一枚红线坠着的玉坠,然后低头给那整个玉坠取下来捏在手中:
“这是我们尤家的龙凤子母佩,是爹娘留给我和哥哥相认用的,你瞧、此处有个暗扣——”
那是一枚长条形的玉坠,外面一圈阳刻了振翅欲飞的凤凰,在凤凰的鸟喙下方,有一处精巧的扣环。
“我这枚是凤凰,哥哥那枚是腾蛟,若是相合,就能扣在一处、做成一枚完整的龙凤玉佩。”
尤雪拜了下去,希望云秋能带上此物,到蜀中后,得空时,帮她寻找寻找哥哥:
“哥哥单名一个‘献’字,便是出谋献策那个献,他年长我四岁,今年上、该是虚岁三十三。”
她生怕云秋不答应,又拜了拜俯首,“东家您也不必刻意寻找,只用得空时帮我寻寻问问就罢。”
善济堂事多,尤雪一刻也离不得,她找了这么多年几乎快要放弃,可如今又有希望,她也不得不来求一求云秋。
“您真是……”云秋扶尤雪,“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我会帮您留意的。”
尤雪高兴地谢过云秋,将那玉佩交到云秋手中后,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一边拭泪一边指着那匣子道:
“这里头都是行走江湖的常备药,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的都可用,您和世子带着。”
——难怪刚才云秋接那匣子的时候听见里面叮叮当当响,感觉有好多瓶瓶罐罐。
他谢过尤雪,说沿途有消息也会派人送信告诉她。
之后,云秋就收好了东西跟着李从舟上楼歇下,次日清晨,带着点心、蒋骏,一行人打点了行囊出发。
这一路出行高调,银甲卫都有跟随护送。
到江陵时,正好是三月十五。
江陵府在浙府西南向百里,能听到许多来自江南的消息,他们有兵马开路,所以到得早。
周承乐约定是三月十六,所以云秋也就拉着李从舟在江陵城里逛了逛,也在分茶酒肆停驻、听了几耳江南事——
太子到江南后雷厉风行,很快就查出杭城府衙和地方上几个乡长手脚的不干净、作贪墨处理。
浙府长官亦未能免,被太子捉住了偷换皇粮的把柄,当场就治了重罪落狱。
只是荷花村几处的堤坝到底没能撑住,林瑕他们刚到,就溃堤了几处,淹没了良田万顷。
太子由此,也管着赈灾济民。
从茶肆出来后,云秋牵着李从舟的手晃浪晃浪,“我瞧着太子,离开了京城后倒有个明君样子了……”
李从舟好笑,“你怎么知道——太子不是想在江南赚得人望,既脱开舒家文家控制,又培植自己的势力——以稳固自己储君的地位呢?”
云秋啊了一声,放弃地捏捏他手掌,“算了,你们朝堂事真复杂……”
他东张西望看了看,忽然又瞧见前面有卖傩戏面具的,“诶?走走走,我们去看那个——!”
李从舟笑着随他,自觉扯下腰间荷包预备付账。
他们这儿嬉戏郊游一般,远在千里之外的蜀府、西川城,襄平侯府莲池下的地宫里——
襄平侯狼狈地坐在遍布血水腐肉的地上,他的轮椅翻倒在一旁,两个侍婢已经横死。
而柏氏挺着肚子半跪下来,正轻拍着他后背。
“为什么……”方锦弦瞪大眼珠喃喃自语,“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江南的蛊术会失败?!”
“为什么凌予檀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没有死?!蛊虫明明都种上了!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话?!”
他给自己的双手都扑到血水里,然后抬起沾满了血的从上到下一下下疯了般扯自己的脸皮。
方锦弦面目狰狞、声音嘶哑,甚至指甲都掐进了自己的血肉里:
“那最后的残页里,到底有什么?!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第099章
次日黄昏, 周承乐终于赶到了云秋他们所住的江陵官驿。
这位周公子虽风尘仆仆,却也难掩其俊朗,且一看就是那种生意场上的人精。
周承乐笑容满面、上前抱拳拱手, “云老板,世子爷, 是小弟来晚、是小人来迟,该罚该罚!”
“我已在江陵府问仙楼定下一套包厢、略备了些水酒,还要请几位挪贵足、赏个脸,随我同往。”
问仙楼与岳阳楼隔洞庭湖相对, 是江陵府一等一的酒楼, 昨日云秋和李从舟在街上闲逛时, 瞧见里面门庭若市, 就连门外三丈地都摆满了桌椅。
还有不少人干脆是站在落座客人的身后等座, 远看过去人山人海, 不知情的, 还当是在赶庙会。
李从舟还问过云秋想不想去,要是想去他就派两个人搁这儿等着, 他们再去前面逛逛。
云秋想想觉着江陵府离江南不远,将来等天下太平安定了, 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来,他们来这儿是等人的,也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没想, 周承乐来了就能订上。
云秋料算这位周公子定是托得人情才得到这问仙楼的包厢, 和李从舟交换个眼神后,推拒道:
“周公子客气了, 你赶路而来,怎好要你做东, 江陵官驿也备有酒水,不如别劳动了?您也正经歇歇。”
“不用不用!”周承乐摆摆手,“我们行商从来都是这般赶路的,那问仙楼的包厢可不好定呢。”
李从舟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周承乐又语速飞快地递上一句:
“问仙楼是江陵的名楼,不比京城四大名楼差,好茶有君山银针,好菜有洞庭银鱼、怪味鸭、兰花萝卜,很值得一尝。”
他拱拱手笑着再上前一步,直绕到云秋和李从舟两人身后,一手揽他们一人肩膀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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