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大哥玩,但下人们都说大哥这两天都不在,连大哥那艘白龙号也不在。”
公孙异眼珠一转,了然地笑笑,小童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叫了那小童一声:
“阿叡!”
“二哥?”
“你娘呢?”
公孙叡没多想,“娘亲?娘亲在她的雨薇阁呀。”
公孙异笑起来,点点头,拍拍不明所以的公孙叡脑袋,道了句谢后,径直转身离开。
留下不明所以的公孙叡站在原地挠头:
二哥明明问他娘,可离开的方向,却像是要出城到江上——
第100章
绕过白帝城重叠环套的内城, 公孙异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走到外城门口,给守城士兵递上了腰牌。
士兵循例仔细验过后,这才笑起来对他行礼搭话, “这眼看天都要黑了,二爷您还出去呢?”
公孙异身上穿着一件对襟广袖的?蓝色鹤纹长袍, 中衬一件月白色交领,长发加莲冠,看上去还挺像个脱尘公子。
他点点头,冲那两个士兵温和一笑, “前日是我顶撞大哥、害他被父亲责骂, 我想……去寻寻他。”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 都动容地看向他道:
“二爷您还真是高义, 大爷说话那样难听, 侮辱您和您的母亲, 还冲动打了您, 您却不计较?”
公孙异垂眸,脸上做出一副难过却小心隐忍的神情来, “我和我娘因误会和爹分开了这么久,大哥查问一二……也是应当, 他只是脾气急,人却是不坏的。都是为着白帝城嘛,我……不怪他。”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 皆深吸一口气再赞他高义, 对他拱手两拜送他出城门,甚至高呼要前哨站的人点灯为他们引路。
公孙异感激地谢过他们, 带身后小厮加快脚步到前面哨站,也是客气话一溜说着。
于是一路哨站都为他们点了灯, 一直送着公孙异和他的小厮到了江上渡口,登上停在岸边一艘明显新制的龙骧大船。
白帝城内各舵主、把头的船只都是有记名的,城主公孙淳星及其家眷也不例外。
城主名下有大船三艘,游船、花船、楼船不计其数,老夫人、肖夫人和三个儿子也都有各自的船。
公孙异这艘龙骧船很新,外漆是亮黄色,外船舱上也没有明显分界的吃水线。
登船后,公孙异叫人起锚扬帆,点亮了船灯就往峡州方向走,但在绕过前山、确认白帝城岗哨看不见后,就火速下令灭灯。
漆黑一片的长河上,大船缓缓停到了山后隐蔽的荡口,公孙异仅带老艄公和贴身小厮,又放下一艘小舟后悄悄潜回了白帝城渡口。
这处渡口是半圆弧形,大小船只从里到外排次:
常要挪动的船只,如城主的承运号、乾坤号,前面都是畅行无阻的,还有十几艘兵丁巡逻用的船,也都放在外围方便的位置。
而像是老夫人那艘福寿号,就是经年着人清扫维护着,放在最里圈不常挪动的位置。
老艄公是城里经年的老水手,最懂得码头上的巡逻和暗哨在何处,他划船避开那些岗哨,送了公孙异上岸。
而公孙异上岸后就猫着腰、速度极快地带小厮靠近了福寿号旁边一艘立着琉璃玉柱的宝船。
几个守船的兵丁早被他买通,这会儿船上是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快速闪身上去后也不点灯,就以怀中夜明珠照亮。
小厮一边给公孙异照着光,一边小声问他,“公子,我不明白,您不是要对付那公孙贤么?这大晚上的、您上夫人的船做什么?”
他生怕被人发现,一直左右前后看着,“要、要是被城主发现您上夫人的船,他、他可不是要丢您去喂鱼?”
公孙异却点点头,笑着赞了一句,“不错,难得说了句人话。”
小厮眨眨眼不懂。
公孙异却懒得与他多说,时间紧迫,他得抓紧给东西布下——
这座琉璃宝船是白帝城主送给新婚妻子的贺礼,每一根船柱都是用的翡翠玉石,门窗也是素银框绷金纱。
两层楼船中央设有茶香案、古琴台,中舱里更挂有不少古玩字画,梅兰竹菊的瓶插也是用的古瓷。
公孙异从自己袖中取出一包粉末,尽数倒在了茶案上的香炉内,然后又用灰压给压平。
似乎怕这一局没坐实,公孙异想了想,咬牙转到四个古瓷瓶边,分别往里面倒了些。
“不是,公子……这迷情|药,主母不是说要焚烧才有效么?”
公孙异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香粉药物被水浸泡后自会溶在水中,到时候水气慢慢蒸发,一样有效,也不拘着非要焚烧。
毕竟那肖夫人上船来,也不一定会焚香点茶。
做好这一切后,公孙异拍拍手,消除了他们可能留下的痕迹证据,带着小厮从原路返回离开。
等回到自己大船上,他才大发慈悲地解释道:
“那肖氏什么年纪、公孙贤什么岁数,你刚才不还说城主若发现我在夫人船上,就会丢我去喂鱼么?”
小厮转了转眼珠,一下恍然大悟,他矮下身,竖起大拇指,“高啊!公子!您这招!真是高!”
○○○
公孙贤所谓能招待众人的船,其实并非云秋所想的:是艘高数十层楼、横阔百丈像水上宅院的大船。
而是中间一艘悬挂白龙旗的龙骧万斛船,还有旁边数十艘高矮错落的楼船、游船。
云秋站在甲板上长出一口气,有种原来如此、不过如此的失落感。
曲怀文看着他笑,倒说出一句令云秋又重新高兴起来的话——
“小云公子不必失望,少城主这船不够新鲜,但船里的河鲜却足够有份量,保管你能吃个痛快。”
能吃到各地不一样的美食,云秋自然是欣然的,他抿抿嘴笑,高兴地拉着李从舟的手下船。
而李从舟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这位公孙贤的船和兵马——少说一千,也都是河上水里的精兵强将。
误会开解、把话说开,看那公孙贤的行事作风倒是个敞亮人,身上有股子江湖豪气,也爱结交商人。
曲怀文帮着说了不少好话,还讲了他与公孙贤结识多年,能作保他的人品没什么问题。
而且刚才,李从舟已命乌影用金哨悄悄试过,这公孙贤和他身边的人身上并无噬心蛊。
所以,前世白帝城的那场民乱,大约跟眼前的公孙贤关系不大。
于是,李从舟的戒备和敌意也稍减,对着公孙贤也有了些许辞色。
他们是坐在龙骧船的中舱甲板上,架了炉子、烤架、烧铜锅子,边从河里捞边烧做了吃。
江上夜风微凉,有火炉子围坐倒也没那么凉。
云秋挨挤在李从舟旁边,跟他盖同一条毯子护着膝盖,肩上也搭着同一条斗篷。
他才没管曲怀文说什么,只顾着抱自己的小碗吃——李从舟剥给他的烤栗子、扇肉、虾蟹米。
从河里新鲜打上来的东西就是好吃,哪怕只是用甑蒸一蒸蘸酱油,都吃着鲜香滑嫩。
在乌影的极力推荐下,云秋还大胆尝试了蛇肉。
吃起来倒没什么,可云秋一想到活蛇那蜿蜒缠绕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犯呕。
他咳咳两声拍拍胸脯,好奇地看乌影,“你自己不养蛇,还管他们叫小可爱么?怎么能……吃这么香呀?”
“菜蛇肉蛇当然跟我的小可爱不一样,”乌影砸吧两下嘴,“我的小可爱那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蛇,也吃不了哇?”
云秋:“……”
他这边坐着的是乌影,乌影旁边又坐了周承乐,李从舟那边就是曲怀文,由他做中间人隔开公孙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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