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赵大家中离开,两人相对,脸上都露出笑容。
买好他们那张单子上的东西,和旁的师弟师妹会合,上山。
虽然比往年冷清一些,但这个年,还是在一众天山弟子,加上白争流这个外来客人的笑语之中到来了。
除夕当晚,经历了在厨房大半天的忙忙碌碌之后,一群人终于坐在桌前。
白争流一开始还在感叹,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人说:“白大哥既是刀客,刀工一定不错,这些羊肉便交给……”
但还真别说,自己参与的饭菜,吃起来感觉就是不同。
再有,梅映寒不也被说“大师兄平素练剑,挽出的剑花煞是好看,一定也很擅长在萝卜上雕花”嘛。
想到这里,白争流忍不住笑,肩膀都一抖一抖。
正好,梅映寒叫他:“白兄……”
白争流笑着侧头去看。
梅映寒让他脸上笑意弄得恍惚一瞬,好在还能说话,道:“敬你一杯。来年武功精进,事事平安。”
武功精进,事事平安。
八个字,刀客听了一遍,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想到:“梅兄这话,说来寻常。可细细想来,的确是当下最需要的两样了。”
“好!”白争流心头涌起一点儿豪情,“喝!”
两人含笑对饮。往后又有无数天山弟子过来,朝白争流敬酒。
感念他此前救人的,钦佩白争流刀法武功的,敬仰他在血魔祸乱中表现的。
一杯杯下来,白争流慢慢意识到:“唔,我好像喝多了。”
天山弟子们也有看出这点,慢慢的,不再前来打扰刀客。
这时候,白争流就撑着下巴。因醉酒,脸颊泛起一片薄薄的粉色,以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梅映寒。
梅映寒很快留意到心上人的目光,同样转头看来。
两人目光交织,分明是和从前日日夜夜一样的场景,到此刻,却又多了几分不同。
他们对视的时间太长了一些,仿佛难以挪开视线。
有什么东西在酝酿,萌发……
周遭的一切喧闹都变得安静,师弟师妹连同师长们饮酒说笑的声音渐渐远去。
世界那么大,天高海阔。又那么小,只能容纳下他们两个。
刀客见剑客朝自己靠近、再靠近。
天山大师兄的目光落在白争流面上,又稍稍往下挪动……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白争流骤然口干舌燥了起来。
他的思绪有一瞬的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像是雷霆一样的心跳动静。
这时候,梅映寒又近一些。
他低低地叫白争流:“白兄,你……”
一顿。
剑客似乎同样是醉了。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想到自己此刻该是什么用词。
梅映寒心头涌着一股强烈的冲动,催促他把自己由来已久,头脑清晰时却不知道如何表述的话朝白争流说出来。
于是,剑客把前面的话略做修改,变成:“白兄,我对你……”
对“我”什么?
白争流怔然去想。意识混沌间,视线慢慢落在了梅映寒唇上。
他看着那双唇一开一合,吐露话语。
可大约是神思朦胧,刀客骤然有些不耐烦去听。
他骤然抬手,拉住梅映寒的衣领,一下子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然后——
一只手挡在他与梅映寒之间,挡住了那个即将发生的亲吻。
“白兄,”他听到梅映寒的嗓音,比之前清醒很多,清晰很多,轻轻慢慢的,是:“你醉了。”
和前面一样,剑客的话语之间有片刻停顿。
而后,才叹息一般说道:“……我们都醉了。”
作者有话说:
这也算是进展吧(迟疑),虽然比我一开始想的慢了一点,但至少算是捅破窗户纸了嘛……需要把之前的作话删了吗(挠头
不会纠结很久,这几天就会彻底明确在一起。
第99章 梦
没有人留意到白、梅两人这边发生的事情。诚然,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过于接近了一点,可这是在过年啊!
凑在一起、勾肩搭背,笑着喊着“师兄,咱们明日便去山上比试一番”,或“师姐,我想请教你一个招式”的人不在少数。
所有人都离得那么近。
白争流与梅映寒也不过是其中之二。纵然有人转过目光,也只会用晕晕乎乎的脑袋想:“白大哥虽不是天山人,但他脾气真与我们合得来啊!决定了,我日后去江湖行走,也要碰上这样的好朋友!”
而他们想着想着,又会被旁侧的其他动静吸引注意力。
有人“哈哈”地笑:“好酒!好酒!”
有人“呜呜”地哭:“咱们门派掌法的第三式好难!我都学了两年,还是没法像是师祖留下秘籍里说的那样把内力调度自如!”
所有声音夹杂在一起,便是几位师长也沦陷了头脑。凌云子正怔怔问旁边两位师兄:“为何他们就做出了那种事呢?他们放过映寒,我想倒是不会有咱们的弟子再被他们卷入。可这次去赵大家里,我听镇中人说起每年失踪在山上的人数,着实心惊。”
她想想就心痛难过。凌霄子、凌波子听了,同样多了难言心思。
最终,三人的杯子碰到一起。凌波子苦笑道:“若是师父还在……”
其他两个人一起停下动作,安静地、惆怅地想:“是啊,若是师父还在,定然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可惜这毕竟是一个不可能的妄想。
师长们只好在弟子们欢欢喜喜的时候喝上苦酒。偶尔再有徒弟过来,还要做出高高兴兴模样,不欲他们担心。
如此时间流逝。到夜色稍深时,有弟子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也有人拖拽着与自己关系好的师兄师妹,先是茫茫然地继续喊人喝酒,而后意识到什么,开始晃晃悠悠地把人扛起来,和师长们说一声,再带人回房休息。
若把范围扩大一些,梅映寒应该也算其中之一。
距离他把手从自己与白争流唇边撤走已经很久了,而他脑海中依然停留着白争流前面的样子。
刀客很困惑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明白为何本应柔软的嘴唇变成了……也不算硬,温暖,干燥,可毕竟结着茧子的掌心。
他甚至还努了努嘴巴。
这动作在梅映寒的感受里,就是他的手掌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像是有微小的火苗从上面烧起,稍稍不留意,就要窜出漫天花火。
但梅映寒永远不会“不留意”。
他是最靠谱的大师兄,往年就要负责把喝醉躺倒的师弟师妹们一个个送回房子,如今也担负重任,在见白争流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之后,做足心理准备,又上前扶他,低声道:“白兄,我带你回屋歇息吧。”
什么,你说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很醉?
——自然因为在意识到自己险些吻上白争流之后,梅映寒思绪一震,酒醒了啊。
自然,那些酒水造成的生理状况还在。他的脚步没有平时稳健,手上力气也不如清醒的时候。要是这个时候要梅映寒舞剑,怕是看不出天山剑法的快意潇洒。但是,单单“送人回房”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梅映寒这会儿就要做这件事。
白争流很信任他。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动了动眼皮,就“嗯”了声,没有其他动静。
梅映寒被“白兄对我,果真是……”的念头激得心头发烫。但越是这样,他手上的动作就越轻,也越敬重。除了把人扶住时必要的身体接触之外,他是一点儿没碰白争流其他地方。就连把人送回屋子之后,也只是帮刀客脱了鞋子、解开衣带,希望白争流睡时能舒服一些。再其他的,可一点儿都没做。
嗯,真的没做。毕竟“烧热水,用热毛巾帮刀客擦擦脸、擦擦手”“仔细检查门窗,确定刀客不会被夜晚钻进屋子的寒风冻到”“将二十八将仔仔细细放好,确保在白争流熟悉的、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此类不过是“细节”而已,还用特地提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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