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一抖,身体被增加了少许热量,倒是舒服了些。
白争流看着身前的巷子。
这伙儿拐子的宅子原先就在巷尾,不必再费心分辨“杂毛犬”是往左还是往右。
刀客很快决定:“映寒,咱们贴着墙边的影子走。”
不知道其他拐子会在哪儿、什么时候出现,他们没法事先提防,只好从一开始就谨慎起来。
梅映寒听着这话,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两人贴上一侧巷墙,身形小,倒是真的让自己全然躲进影子。
旁边一段儿路有月色照着,不必担心看不到“杂毛犬”。
他们快步往前。这时候,二花也来到院子门口。
“帮忙,”她嘴巴里念,“我是来帮忙……”
“不管他是怎么走的。”走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杂毛犬”的影子,白争流心头愈焦。
他拿思索稳定心神。同时轻轻讲话,是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也是说给梅映寒听。
“总之,”白争流继续道,“不出意外,就是在咱们待在笼院那段时间。”
梅映寒同样轻声回应:“对。”
白争流:“咱们在里头待了多久?”
梅映寒:“你我问了颇多话,加起来总得有两刻。”
白争流:“……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了。”再有,如果是附近其他团伙的拐子干的呢?
从八人团伙的拐子们口中,白、梅听出来,“背经犬”对他们而言堪比摇钱树、聚宝盆。
其他团伙待其极为眼馋。可惜把人团伙把“背经犬”的来历捂得紧,别的团伙压根想不到他们是从哪儿找到这样的“宝贝”,更不知道那身狗皮之下其实是活人,还都是几岁的孩子。
如果终于有哪个拐子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想要悄悄潜入八人团伙的院中,盗走一只“聚宝盆”。这会儿,人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
白争流心情沉沉。
梅映寒同样觉得情形艰难,却还是道:“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白争流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笑了,“也是。”
两人继续沿着巷墙往前。路上不忘竖起耳朵,去听附近院子里的声响。
夜晚虽说安静,却不可能真的全然静谧。只要留心,便能听到墙内的呼噜声,讲话声。
到有讲话响动的那间院子前时,白、梅有意放轻了脚步,近乎把自己贴在墙上,去分辨——
半晌,两个“孩子”站直身体。
屋内不是什么线索,而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调笑。
梅映寒安慰白争流:“也算排除了一间。”
白争流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
他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抹在旁边墙上,算是一个标记。
口中叹息:“要是咱们原本的身体……唉。”
哪里还用这么麻烦?只要打开那份不用眼睛,便能“看”到全局的视野。找个人,不是轻轻松松?
刀客颇郁闷。好在郁闷之后,他很快振作精神,继续往前。
又继续念叨:“这巷子倒是长。不过,咱们至多至多,只要走到巷口。
“要是小孩儿自己走,凭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比咱们多出两刻工夫,他也走不了多远。要是被人带离,那个带走他的人,定然在附近住着。
“若是今晚当真找不到。”白争流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咱们还是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先走。等到安顿好其他孩子了,再返回来找那小孩儿……唔?”
他话音忽而停。
两人身前,月色带来的模糊图影中,终于出现了“墙壁”“巷道”以外的东西!
白、梅呼吸都放轻了。对视一眼,便快步往前。
离得越近,看得便越清楚!
那倒在路边,毛茸茸、趴在地上的存在,可不就是他们苦寻不得的“杂毛犬”!
白争流心跳都快了许多。最开始,纯粹因为欢喜。到后头,却另有一阵紧绷横在心头。
答案出来了。不是被带离,他果真是自己走!
可是,为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思,白争流愈发放轻了脚步。
这时候,“杂毛犬”也像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动静。眼皮抬起一些,艰难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他一眼就看到了白、梅。随即,“杂毛犬”身体一抖,便要起身逃离!
白争流当即加快了脚步。不给“杂毛犬”离开的机会,直接站在了对方身前!
“杂毛犬”开始剧烈颤抖。
他不断后退,喉咙里是白争流已经听过很多次、称得上熟悉的“呜呜”声。只是这一次,刀客好像从里面听到了些不同的东西。
这时候,梅映寒也在“杂毛犬”身后站定了。
被前后夹击,“杂毛犬”的颤抖幅度更大。他看着白争流,视线堪称惊恐。
——惊恐?
白争流忽地想到了什么。
“你在怕我?”他问,“为什么?”
“杂毛犬”没有回答,只是眼中渐起水雾。
“你前面在屋子里抖成那样,难道也是因为害怕?”
白争流进一步问。
若是这样,倒能解释“杂毛犬”为什么在重伤之下,还能走这么久。
他的确受伤了,只是伤势或许比自己原本以为的轻上许多。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313章 逃走?
接连三个问题砸在“杂毛犬”身上,他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从身体反应来看,被一身狗皮限制,此刻只能伏在地上的孩子已经快要晕厥了。
白争流耐心等了片刻,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叹息。
“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他说,“我们好歹帮你杀了那个拐子吧?”
那个拐子,这孩子好像都没有这么怕。
“他再坏,也是人!”“杂毛犬”终于承受不住,猛地开口,“你们却——”
却……
白争流神色一凝,直觉小孩儿接下来说的应该就是重点,问:“‘却’是什么?”
“杂毛犬”牙关紧咬,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他还是想逃,可前后两个“孩子”压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再有,拖着毕竟受了伤的身体在外面这么久,他已经很累、很累,这才倒在路上。
可他真的不想死。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才升起了对接下来生活的希望。谁能想到呢?害他的是人,给他希望的却是——
“杂毛犬”闭上眼睛。
偏偏眼前两个“孩子”还不放过他。梅映寒接过白争流的话,问:“我实在想不明白,对你来说,有什么比将你害成这样的恶人更可怕。”
“杂毛犬”不答。
梅映寒耐心地开口:“我们不是早就说了?我俩不是一般人呢。要是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对付那些拐子?又怎么能和你承诺,后头会给你治好身上?”
“杂毛犬”依然不曾开口。但白争流敏锐地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动摇,眼神登时发亮!
有效果!
他看向梅映寒,用眼神向他传递这点。
梅映寒微微点头,继续和“杂毛犬”说:“你仔细想想,若我们真要伤你,至于做前头那些事吗?”一顿,“……你这样子,倒是让我们十分伤心。”
“杂毛犬”脸上的动摇愈多。
梅映寒叹气:“好吧,看你到现在都不理会我们,多半是当真不需要我俩了。也无妨,总归以如今这世道,被欺负的人那样多,我们去帮旁人,也是一样的。”
说罢,他竟然做出了要走的样子。
白争流眉尖微挑,算是弄那个明白情郎想干什么。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这还不够,最后的杀招,便是眼下这副“我不管你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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