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八十年前,曾有一队方士来到胶县。
县志之所以会记载他们的事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来历并不一般。
这队方士,另有一个称谓,是前朝皇帝极信奉的“活神仙”。
他派方士出海,目的只有一个,即为自己找寻可以让他飞升天外的灵丹。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362章 记载
白争流、梅映寒拿起县志的时候,曾刻意区分过这些县志被记载下来的时间。
排序之后,剑客从前往后看,刀客则从后往前。
为了不遗漏信息,一个人看过的东西,另一个人还会再看一遍。
白争流前面就留意到,拿着自己手上这本县志的时候,梅映寒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他当时留了个心眼。等到自己将那本县志拿起来,刀客迅速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吸引了情郎的视线。
前朝……方士……
哪怕不曾听村长说起此前海上曾有的古怪,看到这两个词时,两人依然会产生联想。
算算时间,这队方士出现的时候,前朝昏君还只是个“昏君”,并不曾做出后面那么多血腥残暴之事。
求长生虽然荒谬,但对于皇帝来说,只算是平平无奇。
更不用说,现在,白争流和梅映寒都已经隐约碰到了“长生”的门槛。
他们更想知道,这队方士在海上遇见了什么。
可惜的是,手里的县志仅仅记载了方士们抵达胶县时的景象,并未提起他们出海以后的经历。
也无妨。看完与方士有关的内容后,白争流迅速从书籍堆中拿起另外一本,在其中翻找起来。
他刚刚读过,心中还有印象……有了!
“哗啦啦”的纸页翻动声停下,刀客锁定其中一页,道:“方士离开的第二年,一个渔民从海上救了人回来。对方被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完全是顺着水流飘来。”
梅映寒思索:“争流,你觉得他是当时出海的人?”
白争流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继续和情郎讲:“那个人醒来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平日总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也就罢了,见到杀猪宰羊的血腥场面,他非但不觉得惧怕,竟然还要不断往前凑去,还面上满是痴态。”
不怕其实也很正常。猪血这种东西,只有与杀猪人家关系好的人才有机会分到。无论做血肠还是蒸来吃,都是一道好菜。
可那人的表现,吓到村里人了。这事儿之后,就有人私下叮嘱自家小孩,一定要远离“疯子”。
加上此人身体状况慢慢养好,村民们不可能长久留着一个陌生人在自家吃饭。过了些时日,干脆将人赶走。
梅映寒听到这儿,应了一声。
白争流继续往下梳理:“之后不久,周边一片村子里就出现了鸡鸭丢失的事……这种小状况,哪里来说并不应该被记载。会被你我瞧见,原因只有一个。丢失的鸡鸭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影响了当年民生。
“还有这个。同年,村中还流传起恶疾,竟然能在一夜间让成年男子浑身干瘪,形似枯骨。映寒,你想到了什么?”
其实他不必问,梅映寒脑海里已经飘过许多画面。
“那个时候,”剑客轻声说,“《摘星录》已经出现了。”
白争流听着这话,神色之中出现一丝凝重。
“我也这么觉得。身体干瘪,正是因为被放了血。
“那之后,倒是有小半年都再没出什么风波……”
白、梅并不会因此庆幸。对一下时间,两人迅速意识到,会有这段安稳时期,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初被救起的的方士已经离开胶县,前往京城。
接下来的几年之间,他会连同其他妖人,一起教唆皇帝,炮制不知多少血案。
不过,当下的重点,还是本地发生的事情。
“这小半年的平稳之后,”白争流又开始翻县志了,“开始频繁有出海船只失踪。从余家婶婶的年纪看,她父亲应该就没在这个时候。”
梅映寒听着这话,下颚紧绷,视线一列一列从县志上的文字上扫过。
“这些失踪的人里,”他接着白争流的话往下说去,“倒是也有人回来。”
白争流点点头:“对,他们回来之后,倒是没有什么鸡鸭丢失、人员恶疾。但是,有很多回来的人也‘疯了’。”
同样是面对血腥场面,疑似方士的男子和归来的村民,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与前者的兴奋不同,后者们对于鲜血,甚至是所有红色的东西都产生了强烈恐惧。
后头几年的县志还记载了一件事。某村举办婚宴,抬着新娘的花轿刚刚从村外走来,小孩儿们兴高采烈地围绕轿子,想知道新妇是什么模样……这时候,一个疯子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大叫。细细分辨他的话音,正是“死了,全都死了”!
围绕过来的孩子们被吓傻,接亲的新郎官儿则连道“晦气”,当场撸起袖子、带着其他接亲的弟兄涌上,要将那疯子赶走。
却没想到,不等他们接近那个疯子,疯子已经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新郎愣住,忙喊:“不是我干的!诸位也都看到了,我还不曾碰到他呢!”
话是这么说,却不能放着倒下去的疯子不管。
新郎忍着晦气,请人去一趟县衙。仵作来了,当场断定,疯子是被人吓死。
好好的婚礼,平白成了“葬礼”。此事后面也作为“奇闻异事”,出现在正在被刀客剑客查看的县志之上。
上面并没有明确说那个再婚礼当天出现闹事的疯子是谁,不过白争流结合之前看到的各种细节,大胆猜测,他恐怕就是一个侥幸从海面上回来的人。
“都是出海归来,他们兴许碰到了一样的东西。可后头反应截然不同,也就是说,其中定然还有不似之处……”
刀客沉心思索。他身侧,油灯之上,火苗不断跳动。
再旁侧些,梅映寒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情郎。
两个人并不需要灯光照明,但是有盏小灯在也不错。
亮色的光晕出现在争流的额头、鼻梁……一直到脖颈,上面都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彩。
剑客看怔了一瞬。这时候,白争流留意到情郎的视线,转头望他,问:“映寒?”
梅映寒眼神晃动,反问:“争流,你还记不记得,在姚夫人的识海当中,咱们见到了什么?”
一句话,引起了白争流的记忆。
他很快开口,告诉梅映寒:“是血!”
准确地说,是一片尸山血海。
“极星天尊”坐在莲花台上,而其他人则分列天尊两边。
他们身下,是不知多少尸骨,鲜血浸泡着一切。
白争流明白了梅映寒的意思,同时,他的脑海当中冒出一种十分不妙的猜想。
“‘降临’。”白争流说,“咱们之前一直觉得,这是极星天尊要来这里。可是映寒,这分明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如果,咱们一直想错了呢?”
真的是没有发生吗?若是如此,那些人又在恐惧什么?
刀客声音轻了下去。
从县志之中的到的信息,与之前两个人知道的各种消息掺杂在一起,惹得白争流的脑子乱乱糟糟,耳边一片鸣声。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一点清晰的声音。
是梅映寒叫他的名字:“争流。”
顺着这句嗓音,刀客瞳孔重新聚焦。
他看着旁侧的剑客。油灯的火光不光是笼罩着自己,同样笼罩着对方。
他亦看到了在心上人身上镀着的淡淡金边。
这是一片黑暗、静谧,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空间……虽然身前还有无数危机,不过当下,注视着眼前场景,白争流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无论长冲门的人想做什么。继续他们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或者开启一项新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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