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明天(晚上)见啦!
第123章 子不语
仵作安静地捧着纸,站在白、梅两人之间。
他清晰地听到身侧两人一起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同时开口。
左边是刀客,道:“是他。”
右边是剑客,也道:“原来如此。”
仵作面皮紧绷着,一副正经模样,心里却被江湖客们的态度勾起好奇心。
可惜再等片刻,依然没等到江湖客们吐露“他”真正的名字。仵作只好遗憾地把画纸朝提出请自己帮忙的刀客面前一递,道:“既然有用,便给大侠了。”
白争流整理好心情,笑着朝仵作道了一句谢。
仵作点点头,见这边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又去旁侧,继续检查起遍地都是的尸骨。
他先得出一个人人都能看出来的结论:“这些尸骨埋下去的时间并不一样,死了的年月更是不同。”一顿,“死法……多种多样。这两具男尸是从背心被刺了一刀,旁边的女尸则是被正面捅穿胸膛。
“再看这些。”仵作指了指再旁边的几具尸身,前面白争流见过、印象极深的那具婴孩尸体就在其中,“骨头上没有伤痕,皮肉又腐烂太过,想来死法便是被捂住口鼻,或者干勒死……哦,这些,”又换了几具,“大人,两位大侠,你们看他胸腹的黑色。”
不必仵作多解释,白、梅已经知道:“是被毒死的。”
“对,”仵作点点头,“若是这些尸体分散在不同地方,我定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被同一个人所害。可现在,既然都是从此地挖出来的,想来哪怕不是同一个人动手,前面镇民提到的宋家女婿也是知情之人。再有,本应被葬下的宋老爷也没逃过他的魔掌,倒像此人有意搜集尸首。”
可是,他弄出这么多尸体埋在地下,每天在它们上边生活,是图什么?
这是最让仵作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按说他也算见多识广,哪怕只在一偏远小县的府衙做事,可数十年下来,光是让仵作印象极深地的案子就不计其数。凶手有的穷凶极恶,有的却是被逼无奈……仵作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唯独这会儿,他对案子的惊愕慢慢被困惑取代。
这么一想,甚至没工夫再思索刀客前面让他额外画的那张图的主角究竟是谁。
而仵作的疑惑,同时也是县令的疑惑。
想了想,他转向白、梅两个,开口:“两位大侠。”
白争流这会儿正在把纸页折叠平整,方便后续收起。他有事儿,答话的就是梅映寒。
剑客应道:“大人。”
县令道:“你们既然见过那宋家女婿,而后呢?他如今去了哪里。”
这话出来,白、梅沉默了。
两人不开口,县令立刻察觉到不对。他朝前一步,嗓音都抬高了一些,“两位大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梅叹道:“这话倒是好答,只是担心大人不信。”
县令眼睛眯起一点,目光在江湖客们身上扫过。白争流、梅映寒知道,有一瞬间,县令的确在怀疑他们了。不奇怪,江湖、庙堂本来就是两个地方,平素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此县令任职之处又与天山派极近,与天山派打好关系对他有益无害。也因此,白、梅能以白丁之身,参与到查案当中。
但要是他们吞吞吐吐、对安庆有所隐瞒,在县令看来,前面的“有益无害”就值得掂量了。
但这样的怀疑,毕竟只有一个眨眼的工夫。县令很快想通了,还是那句话,白、梅要真是和凶手有什么关系,他们犯不着特地留到天亮,又请旁人报官。让他们犹豫的,应该就是两人说的原因,“担心县令不相信”。
“你们且说说。”县令的语气和缓下来,“信与不信,我自会思量。”
白争流、梅映寒看看旁边的衙役、仵作。
县令沉吟片刻,转头对自己带来的人道:“不是说屋子里还有尸身吗?你们先进去瞧瞧。”
衙役们没说什么就走了,仵作脸上倒是透露出几分不赞同。但看县令坚持,仵作到底只是摇摇头,进入屋中。
如此一来,院子就只留下县令与白、梅三人。县令重新望向江湖客们,道:“如今呢?可是可以说了。”
白争流这才开口:“不知大人可信鬼神?”
县令听着这话,仿佛有些发懵。过了片刻,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梅映寒道:“是‘不语’,还是‘不信’?”
县令又花了片刻时间反应,这才环顾四周,缓缓开口:“你们难道要说,这些人,都是被鬼神所杀?”
很接近了,但白争流还是摇了摇头,“是被什么所杀,这是大人要查的事。我与映寒只能说,昨夜我们见到的‘宋家女婿’,仿佛并不是活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县令嘴巴动了动,有一个很明显的想要开口的动作。但白争流的话音比他更快,很快接上下半句。
“若是活人,”他摊手,“我与映寒没道理追不上啊。”
县令:“……”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白、梅两个。
江湖客们坦荡地任由他看。两人知道,即便说到这里,县令对他们的信与不信也最多在五五之间,甚至有可能是三七之分。但是无妨,总归他们能说的也就是这些话。
——在请镇民去报官之后,两人便就此问题细细商量过。
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有凶手。
凶手在哪儿?对不起,被白争流一刀砍没了。
——这是实话吗?是。
——听起来可信吗?仿佛不太可信。
至少在白、梅的推断里,此地县令听他们这么说完,更有可能认为“这两个江湖人昨夜目睹院子里的怪状,一时情急想要拿人,却不慎把宋家女婿杀了。故而如今说这些话,想要逃避责任”。
那要不要后退一步,不说宋家女婿“没了”,而是说他逃走了?
唔,要是两个人不是从天山下来的,这话说出来,兴许还有人会相信。可看了梅映寒那一身标志性的天山装束,再想想以本县与天山之间的具体,猜想一下县令会不会知道“隔壁门派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有高超轻功”……白、梅觉得,这个回答也可以直接放弃。
思来想去,好像不把邪术、怨鬼一类细节牵扯进来,他们还真就没办法解释了。
虽然县令与他们之前遇到的君家兄弟不同,与白、梅并不站在一条船上,但以白、梅近半年来撞到各种诡异事件的频率来看,这些事让更多人知道,就意味着更多人能有所准备,倒不是个不好的选择。
至于请县令屏退左右,则是因为他们知道宋家的真正状况说起来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些,先让县令接受了比较好。
就算县令听完,不相信,也可以把白争流那句“怎么会有我们追不到的人”理解成他们真的是没有追上宋家女婿,又不想在外面丢了天山轻功的面子,于是找了一个“错漏百出”的借口。
而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了另一个把白、梅从整件事里摘出去的答案。
现在,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余下就是看县令的态度。
“你们说这些,”沉默了能有半盏茶工夫,县令终于开口,嗓音却比之前沙哑了很多,“可有什么证据?”
白争流在“给对方展现寻物术”和“提到之前皇家的九王爷撞过鬼”之间犹豫了一下,旁侧梅映寒则忽而开口,道:“宋家女婿修行邪术,这才弄出这满地尸身。在我与争流来看,事情便是这样。”
县令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加快:“是不是这样——我日后要写此案案卷,两位说的东西,又要如何往上写!日后京中派人来查看状况,又是如何拿给大人们看!”
白争流眨眼,蓦地意识到,其实对方已经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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