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父子显然是倒台了。哪怕白争流没有可以关注,也知道孟文光已经被判斩刑。皇帝待他厌恶至极,甚至等不到秋后处决。不出意外,他上刑场的人日子就是最近几天。
董阶呢?他给孟荣德的政敌送了一份大礼,对方便也投桃报李,将他包装成了百姓们口中的“青天”。用好这份名声,董阶一定能走得更远。
皇帝也对自己在说书中扮演的“为民做主”形象十分喜欢。把故事放在前朝,反倒体现不出他的英明果断。
既然几个当事人都不在意,或者干脆没办法在意,民间还有什么编的?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傅铭与顾邈的纠纠缠缠却不同。皇帝的亲弟弟,眼下也没说他失了圣心。一般百姓如何能编排他?——什么,你说说书人前面的话?可那不是“前朝八王爷”吗?
白争流眼皮抽抽,平心而论,并不想知道顾邈追着傅铭上花楼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奈何说书人嗓门洪亮极大不说,给他打酒的小二也眼神闪动,用十分亲切的目光看向“被皇家隐秘吸引”的白争流,压低了嗓子,热情而不失礼貌地给白争流分享:“这事儿可是真的!我那日去平康送酒,”要知道,他们家自酿的酒水可是京城一绝,来定的人多着呢,“亲眼所见!”
白争流:“……”
他想说:“我真的不感兴趣。”
架不住小二分享之心过于旺盛:“也不光是我,半条街的人都看到了。嘿,就连旁边的花楼上,也有人推开窗子,朝下探头探脑。九王爷原先就被缠得不耐烦,到后面,仿佛恼羞成怒……”
白争流干巴巴:“哦。”
小二:“你猜后面怎么着?”
白争流:“……”不想猜。
小二乐呵呵:“一般人还真想不到!客官,您想想啊,那是什么地方?平康!平日里,也不是没有哪家女郎过来找男人的,可为什么偏偏这回这么精彩?”
白争流说:“酒打好了吗?”
小二:“不着急,不着急!且听我与您说。要说是因为事儿出在九王爷身上,倒是有理。可进出平康的男人中,其他高官显贵莫非是少了?要我说,全天下的男人,不都带着那点儿心思。”
白争流的眼神一点点变得一言难尽。
小二却不曾察觉,还在喜滋滋地分享:“问题是,来找九王爷的是个男的!再有,他不光来找九王爷,还打了九王爷。”
白争流:“……什么?”
小二:“对,打了!还是照这儿打的,”在脑袋上比划一下,“哎哟,那一拳头下去,九王爷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不过后来听消息,人也没出什么事儿,当时其实是喝太多,脑袋太晕,这才摔倒。”
白争流情绪复杂,“伤了九王爷,那江湖人……”
小二:“奇就奇在这儿了。一般人那么对皇亲国戚,不死也得掉层皮吧?——也不光咱们这么想,那日是有巡街的金吾卫过来,要把江湖人送进大牢。”
白争流抽了口气。
他是真没想到,在自己与情郎一心为阴石流落在外而劳心不已的时候,傅、顾两个还折腾出这么多事儿?
小二又道:“当时也却是是去了,江湖人还真在牢里待了两天。可你猜怎么着?两天之后,九王爷去看他。那以后,嘿,竟然又一起出来了。
“那以后,一直到今天,九王爷不仅再没去过花楼,后头日子里,还对那江湖人颇为体贴关怀。”
白争流:“‘听说’?”
小二信誓旦旦:“我邻家阿姐的丈夫的妹夫的二姨的小儿子在王府内做杂扫,他说得可真切了!”
白争流再次无言相对。半晌,才再度干巴巴开口:“莫不是去牢中看江湖人的时候,九王爷摔坏了脑子?”
虽然他一直觉得那两个人的脑子就算不去摔,也不太好用。
小二沉思:“说不定呢。我那熟人是曾说过,九王爷带回江湖人后的几天,有传过御医的。”
白争流长长吐出一口气。想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只能道:“那,我的酒,到底灌好了没有?”
小二:“唔?好了,好了!一共六钱银子。”从白争流手里拿了钱,“好嘞!客官,您慢点儿走。”
白争流笑笑,拎着酒壶离开客栈。没走多远,碰到了去采买其他物件,这会儿带着东西回来的梅映寒。
两人并肩前行,梅映寒很快发现:“争流,你怎么了?”
白争流:“你看出来了?”
梅映寒想了想:“从咱们见面到现在,你叹了三口气了。”
白争流忍不住笑:“记得这么清啊?”一顿,大致说了自己从说书人、小二口中听到的事。
梅映寒听着听着,眼皮跳、面皮抽,倒是把白争流的所有感受都经历了一遍。到最后,和情郎一同叹气、感慨:“好好的日子,竟然能被他们过得这么折腾。”
白争流心道:“映寒这话说得倒很对。‘好好的日子’……不过,他们要是不折腾,也没有我与映寒的今天了。”
这么一想,刀客神清气爽,连走起路来的脚步都显得轻快。
梅映寒有所感觉,面上也露出一个笑来。
两人难得放松心情,一路走回钦天监。
回了院子,正好碰到兴冲冲的秦桑。见了白、梅两个,他开口就是:“有消息了!”
消息?
白、梅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秦桑在说什么,精神登时一振!
作者有话说:
傅铭、顾邈差不多就杀青了。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呢,一句话概括,就是“折腾”吧。
其实也能仔细写写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上花楼和下大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总觉得有点浪费字数……
如果有小天使感兴趣,可以直接去看隔壁文《逆天改命》的武侠世界(这篇文就是从那个世界扩展出来的),和《逆天改命》里两个人的结果差不多。
第203章 帮闲
线索出在一个江湖客们没想到的人身上。
孟文光。
他身上背的官司是残忍,但也简单。在孟文光招认完自己激愤杀人之后,人就被关进大牢,只等问斩的日期下来。
倒是他爹孟荣德那边,因牵扯太多,还要细审。再有,孟家其他男女老少,也一并被这对父子牵连下狱。
两个庶兄恨孟文光恨得咬牙切齿,只愿能正啖他的血肉。
平素父亲便偏心到了极致。同样顶着这个姓,孟文光一个废物能作威作福,他们却须苦读多年,终于有了进入官场的资本。谁能想到呢?三弟不曾与他们同甘,他们却要与他共苦!
又寒心于父亲的作为。从前偏向老三,却还罢了。如今老三做出这等惨绝人寰之事,父亲依然要关照他,替他死死将事情瞒住……
——这点上,倒是庶兄们激恨之下误会孟荣德了。
知道儿子杀人放火时,孟荣德的愤恨不比庶子们少。只是恨完了,照样要咬牙认下。否则的话,难道等着东窗事发,全家一起砍头?
虽然从现在的结果看,他再怎么隐瞒,也没瞒下多久。
这一家子的心思,不在董阶的考量之内。
于董阶来说,他只是把孟家上下按照不同的罪行,各自关押。
孟文光不配让他注意太多,倒是孟荣德那边,罗城送来的账本只是冰山一角,这位“德高望重”的孟大人有无数惊喜等待他来发掘。
董阶陷在里面,认真干活儿。以至于最初有人来给他报,说孟文光整日在大牢里嗷嗷叫着“见鬼”时,董阶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能扮阎王,就是因为打从心底就不信阎王。去年以来宫中是有风声,但董阶一向觉得所谓“钦天监监正、监副”不过妖言惑众之徒。至于那封出现在自己桌上的信,更是好解释。多半是某个江湖游侠途径罗城,察觉异样,于是把证据带到京城,又假借鬼怪之手,将东西送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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