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个“大侠”脸上都透出无奈神色。好在王有田尚且虚弱,倒是不担心他对女郎动手,他们这次才算能安心离开。
无奈的不光是他们,还有旁边的童长随。
童长随在王家父女的船上可谓是大开眼界。一直到现在,还在回味前面看过的一番热闹,顺道和白、梅两个批判:“怎么会有那么拎不清轻重的人!没了那两颗金珠子,他是没的吃了还是没的穿了?这家的姑娘,倒是比当爹的懂事儿。”
白争流对懂不懂事不做评价,更在意:“童长随,你对这些金银物件可有研究?”
童长随一愣:“研究?”
白争流点点头。以耳环上浓度超出王秋娘耳垂、王有田身体的阴气浓度来看,这玩意儿恐怕与父女两个的状态脱不开关系。
可王秋娘说是从江里捞上来的,耳环来历的线索就断了。刀客只好另辟蹊径,从旁的角度找找线索。
当然,面对童长随时不能直接这么说。白争流解释:“我们门中还有一些女弟子。这趟我俩出来,回去的时候总要给他们带些礼物。耳环精巧好拿,样子也好。可惜我前面问秋娘,她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手艺。”
童长随先是恍然,随后不好意思:“要让我看玉器瓷器,我还能说出个一二。金子……总觉得样子好不好看都是其次,还是轻重比较重要。”
白、梅“哈哈”一笑,也认可童长随这个说法。
“这样吧。”童长随想了想,“我虽不懂这些,但城中那些首饰铺子该有人懂。两位大侠若不嫌弃,明日我去帮你们问问。”
首饰铺子?江湖客们心中一动,打开了思路。
梅映寒微笑一下:“不烦童长随奔波了。若是方便,把城出名的几个首饰铺子都告知我们就好……我们门派中女弟子颇多,要一个个送礼的话,也不好都拿一样的东西。还是直接去与那些手艺人沟通,更为方便。”
也是这个道理。童长随点点头,没在多说。
三人转眼回城,重新进入郡守府。
天色虽晚,距离就寝还是有些时候。得知曾郡守尚未睡下,白、梅便干脆前去拜访,也在曾郡守面前把童长随好好夸了一通,倒是让童长随受宠若惊。
再问起白、梅两个今日有什么收获,两人思索片刻,只说:“是有一些,不过尚不明朗。”
两人差不多能肯定,芙蓉江上那些把人卷走的浪不是偶然出现,而是背后存在怨鬼操纵。只是那怨鬼来无影、去无踪,至少两人今天没有发现丝毫痕迹。
好在金耳环到手,运气好的话,明天就会有线索。
听了江湖客们的话,曾郡守明显好奇。不过他没朝两个“钦差”询问,而是看看窗外东升的月亮,“已经这个时候了,两位大侠快快回去歇息吧。”
白、梅自然不会拒绝。同时,他们也知道,自己走以后,童长随会留下来,把三人今日的大小经历都说给曾郡守听。
两人对这点倒是不太在乎。他们能在童长随面前做,就不担心他与旁人讲。这会儿曾郡守体贴他们,两人自然欣然接受。
只是后面真正回了院子,白争流却忽而“啧”了声,说:“鞋子怎么还没干?”
一句话,把梅映寒目光引了过去。
一息之后,梅映寒也说:“我的鞋子也是。”一顿,“还有衣摆。”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赶回城中的速度快。可再快,也总有小半个时辰工夫。这么长时间,又是夏天,为什么衣服、鞋子上的湿痕能保留到现在?
两人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时间更晚,屋内熄了灯。
刀客、剑客并肩躺在床上,眼睛闭起,呼吸绵长,显然已经落入梦乡。
他们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床边,衣服则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
屋内一片静谧,这片静谧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复苏。
是青年们鞋袜上的水。
那些水原本只是浅浅地浸在刀客、剑客鞋侧,再把他们的衣摆打出一点儿深色痕迹。这会儿,这些痕迹、湿痕却在一点点消散。
却不是真正消失了。鞋袜、衣摆上的神色痕迹变小的同时,床边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伴随着床上两人依然绵长的呼吸声,水洼慢慢扩大。
从掌心大的一点儿,到足够容纳一只手从中通过——
那只手惨白、肿胀,带着一种像是被浸泡在水中已久的湿漉漉。纵然已经从“水洼”中提起许多,依然不断有细小的水珠从它指头尖儿上滚落。
等整个连接着手的小臂都从“水洼”里通过之后,有了足够长度,可以稍稍活动的手开始四处摩挲。
碰上地面、鞋子……床沿。再之后,目标就是躺在床上的人了!
嗯?人呢?
手微微停顿,在床内摸了一圈儿,都没有摸到一道本该存在的温热身影。
它的主人明显感到疑惑。没一会儿,连小臂带手一并从“水洼”中退了回去,却没有直接消失,而是换了一颗脑袋上来。
看手臂时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这会儿看着脑袋,白、梅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观点。
——这怕是一个泡死鬼吧!整个身体就像是两人前面见过的柳娘子一样,肉都快被泡成絮状,完全挂不住骨头!
浓郁的潮气、腥气从水鬼身上扩散,落入两个青年的鼻翼当中。
白争流嫌弃地皱了皱眉毛,眼看水鬼半身都出来了,他不再等待,径自抽刀。
灵光遮掩之下,二十八将不像从前那样雪亮炸眼,却依然锋利,刀刃森森映出水鬼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三更还是……应该推迟_(:з」∠)_
第227章 紫金
水鬼此前显得愚钝迟缓,刀锋真正落下来时,却难得机警了一回。
刀气刚刚泄出,水鬼便骤然软下。同时变换模样,不再是一团软滑肉絮,而是直接成了一团水!
二十八将斩在这团水上,让水团两侧朝四方各溅出许多,却没有拦住水鬼逃走。
即便梅映寒也在中途加入,镇星剑演着水流末端扫过,也只是增加了溅在旁边的水珠数量,不曾做到更多。
前一刻还在二人眼前的水鬼,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里依然漂浮着淡淡的水腥气,地面却已经干干净净……嗯?
白争流目光一凝,用二十八将刀锋碰碰地上的一块牌子。
那牌子锈迹斑斑,只能隐约分辨出周边一个盾形。上面的刻字、图纹却已经完全被遮掩,刀客的目光落上去,看不到一丝痕迹。
这么站着望了半晌,白争流终于蹲下身,将其捡起。
“不管怎么说,”他道,“是个线索。”
梅映寒赞同这个说法。可这线索究竟要从何处兑出,还是个问题。
两人想了半晌,始终没什么成果,干脆决定歇下。不论有什么状况,都明日再说。
一夜称得上好眠。到第二日天亮,一大早,童长随又来到两人所在的院门口,叫:“白大侠,梅大侠!可起来了?”
他盘算颇好。这个音量,若是两位大侠还在房总休息,他们是绝对听不到的,自己自然也不算打扰了人家。相反,若是两人已在院中……哎!正想着呢,院门就打开了。
白衣剑客站在门边,背手拿刀。清晨的风吹着他的衣袖,明明不是头一遭负责招待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了,童长随却还是尤然生出一股“那么多人中,唯有这剑客一身风姿,将院中景色都压了下去”的感怀。
——也不对。
看完剑客,他目光一挪,看到了还在院子中央舞刀的刀客。
那把长刀,童长随昨日也有不留神碰到过,当时就被刀身的重量骇了一跳!哪能想到,它如今落在自己主人手中,轻得就像一片叶子、一片鸿毛!
这也还罢了。习武之人,若是连拿动自己兵器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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